第9章 小揪揪小猫
听着熟悉的声线,顾休与面无表情地想着——
好不容易送外头去了,还这么阴魂不散。
云晚汀迟疑片晌,还是将手机拿起来,回道:“尘光哥哥。”
盛尘光“嗯”了声,关切道:“心脏有没有不舒服,去楼下散步的时候有人陪你吗?”
云晚汀正要回答,掌心却骤然一空。
顾休与对手机撂下句“汀汀要睡了”,便毫不留情地挂断。
云晚汀:“……”
他见怪不怪,尽管并不明白顾休与何以如此看不惯盛尘光。
顾休与和盛尘光的梁子,约莫可以追溯至十三年前。
顾家和盛家的两位老爷子年轻时是战友,太平后便做了邻居,又合伙做生意,渐渐便越发情同手足。
两家平时常常走动,逢年过节也是两大家子人聚在一块吃饭的。
云晚汀进了顾家,自然要介绍给盛家人认识。
彼时小晚汀才刚好转,还是很怕人,站在顾休与身侧,捏着他的袖口不说话。
不过盛家人都很宽厚亲切,会笑着和他说话,夸他可爱。
叫完了长辈,盛家老爷子将自己的孙子和云晚汀的手放在一块,笑道:“幺幺,这是你尘光哥哥。”
其实盛尘光不过才比云晚汀大了几个月,只是小晚汀很乖,说是哥哥就怯怯点了下脑袋。
才点了头,一边脸颊突然贴上来一点湿热的触感。
两家人先是一愣,而后纷纷笑起来,只当盛尘光喜欢小猫。
反正是两个五岁的小孩子,亲个脸颊也不会不合适。
……除了顾休与。
盛老爷子还在感慨自己孙子整天独来独往也不和人玩、还是头一回这么热情。
顾休与已不动声色地将小晚汀往自己身后护了护。
只是他一直都是那张不苟言笑的冷脸,两家也没察觉他情绪有所变化。
**
顾休与将吸管凑近云晚汀唇边道:“喝点牛奶。”
云晚汀慢吞吞喝着。
他知道顾休与很不喜欢盛尘光。
如果只是态度冷淡便罢了,反正顾休与本就不是个热络人。
可盛尘光高考完那天来找他,两人去溪边钓鱼。
中途云晚汀累了,就靠在盛尘光肩头睡过去。
睡意朦胧间,他身子动了动。
云晚汀缓缓张开眼,便察觉自己窝在某个人怀里,对方姿势熟稔,估计是顾休与。
男人声线冰冷且饱含愠怒,应当是朝着盛尘光说:“没有下次。”
云晚汀看不见,茫然道:“……顾叔叔?怎么了?”
顾休与不答,抱着他往公寓走,大步流星的,显然极为不悦。
云晚汀见过他待自己温和、沉稳、又有耐心的一面,也见过他待旁人冷漠又惜字如金的一面。
可顾休与头一遭这么勃然大怒,云晚汀无法不印象深刻。
从那之后他每每提及盛尘光,顾休与都很是排斥。
只是云晚汀虽有个聪明小脑瓜,人际关系上却迟钝、迷糊又直白。
顾休与不喜欢他提盛尘光,他想提还是会提。
……
顾休与忽地开口,打断了他的沉思:“想不想谈恋爱?”
云晚汀始料未及,一滞才问道:“……谈恋爱?”
顾休与顺势道:“学校里有同学喜欢你,很正常,但这个年纪,尤其是男生,都太浮躁,根本不会照顾人……那些对你献殷勤的,你别理。”
云晚汀略作思忖,问道:“那大学呢,好像大学有很多人都会谈恋爱的。”
顾休与又否决道:“大学也不行,没工作没收入,生活都没保障,怎么对你好?”
云晚汀对此持怀疑态度,踟蹰道:“……是这样吗?”
顾休与进而道:“你要是对谁有朦胧的好感……最好连好感也不要有,但如果真有,那也不是喜欢。”
他说得如此笃定,没留任何余地,云晚汀又困惑道:“那怎么样才算喜欢?”
顾休与难得缄默了下,才缓缓道:“想和对方……朝夕相处一辈子,或许可以算喜欢。”
简直是零分回答。
因为云晚汀立即更加困惑地“啊”了声,反驳道:“顾叔叔你说得不对,这种喜欢和我问的那种喜欢不一样。”
顾休与:“……”
云晚汀无意识地掰起手指头道:“这种喜欢多简单呀,顾家和盛家的人我都很喜欢,也可以朝夕相处一辈子,还有海心,她很有趣,聊天的时候永远都有话题说……”
他很快发觉十个手指根本不够用。
徒留最后一根小尾指伸着,很是不知所措。
顾休与:“……这只是必要条件,不是充分条件。”
云晚汀似懂非懂,又听顾休与道:“文字描述没有意义,你现在还小,长大就明白了。”
云晚汀不服气道:“我已经十八岁了,还木鹅有长大吗……那什么时候才可以长大?”
他又好奇道:“顾叔叔,那你是什么时候明白的?”
“……”
顾休与没回答,见他牛奶喝得越来越慢,会意道:“喝饱了?”
云晚汀“嗯”了声,顾休与便拧开奶瓶盖子,将剩下的小半瓶牛奶喝尽,带他一同去洗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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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入户,卧室内除了云晚汀的小床之外,还有另一张简易行军床。
云晚汀白日夜里都离不得人,顾休与不可能住另一间。
可小猫咪领地意识很强,和人同床就难以入睡。
跟小皇帝似的,龙床只能自己睡。
顾休与只得在旁边支一张行军床。
起初甚至连行军床也没有,顾休与一直打地铺。
是云晚汀过意不去,他才随意凑了张床。
零点刚过,顾休与无需闹钟,自己靠生物钟便醒了过来。
云晚汀夜里很容易低烧,他隔两个小时就得留意一下。
换旁人压根撑不住,也就顾休与体格非凡,才能长期采取这种自杀式睡眠方式。
他伸手探了探云晚汀的前额,眉头瞬时拧起。
温度不太正常。
拿额温枪试了下,37.7℃。
天蓝色退热贴接触到额头,云晚汀被冰凉湿软的触感激得一缩。
顾休与忙沉声道:“有点发烧,得贴。”
在困意与疾病的双重夹击下,云晚汀的反应速度比往常更缓慢许多,半晌方有些懊恼地小声道:“……又发烧了。”
他迷迷糊糊的,忽而道:“顾叔叔,我是不是你的拖油瓶?”
顾休与:“……?”
他无可奈何道:“怎么又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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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年顾老爷子生日宴上,有亲戚家的小孩口无遮拦,大声和小晚汀说:“我爸爸说你是二表叔的拖油瓶,他带着你,以后和他结婚的简直是做后妈,没人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