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蛇蛋破开的瞬间,一条姣小的蛇咕噜落在桌上。蛋壳很薄,它却像跳了高台一样,落地站不稳,还在淌满粘稠液体的桌面打着滑。
任凭它怎么摇蛇摆尾都立不起来,摔在滑滑的液体里咕噜咕噜打溜,将自己摇摆成游走的毛笔字线条。
【e……n……e……n……】
晕乎乎的,晕晕的。
找不着北,好滑,好滑,滑得它躺都躺不稳。
小蛇蛇使劲甩尾巴尖尖去勾东西,像借助东西稳住自己,奈何尾巴尖尖非常非常短小,“啪!”尾巴抬起来几毫米又掉进滑腻的液体里,摔得自己又滑溜溜地滚了好几圈。
滚来撞到蛋壳的外壁才堪堪稳住身体。
蛋壳剥离液体之后变得坚硬无比,小蛇撞上去,撞得头晕目眩,脑袋发昏,短短的身体嘶嘶发疼。
它嘶嘶叫着,又叫不出声来,就好气,好生气!
扬起尾巴就要拍碎蛋壳,可惜蛋壳太硬,它那新出生的小尾巴拍上去就像用一根柔软的头发丝抽打金属制品,捍不动分毫。
蛋壳搁在原位,纹丝不动地立在那里。
意料之外竟然没有碎!小蛇的尾巴僵硬在蛋壳的外壁,呆滞了半响。
忽然,它张嘴咧牙,自认为很凶——实际上并没有牙齿地冲那蛋壳咬了上去。
下一秒,它掉头溜了。埋头滚进粘稠的液体,咕噜咕噜吃掉它们!
吸溜吸溜,喝掉这些让它打滑的讨厌粘液!
“g……e……”
没吃几口,小小的身体就被撑得鼓鼓的,嘴里发出饱嗝一样的气音。
它甩着尾巴,想要游走,然而吃太多了,撑胀的身体像失去灵魂的躯壳,躯壳之上又裹满了滑滑的液体,让它动也动不了。
脑袋迷瞪瞪的,有些因为吃饱而发困。
犯困的意念刚起,甚至来不及去一个干净的地方睡觉,那颗小小的脑袋便一耷一耷,“啪!”磕在没有吃完的液体里睡着了。
下巴烙在桌面似乎不舒服,它还很熟练地换个姿势——小脑袋一歪,侧脸贴着、肚肚趴着,尾巴一蹬,呼啦睡过去。
许清月回来就看见这幅场景,小小的蛇窝在粘液里,睡得十分憨甜。
她大吃一惊,双手迅速捂住自己差点发出惊喜之声的嘴,将那些声音掩下去。
这也太神奇了!
前几分钟还在想它有没有可能死在蛋壳里,后几分钟便自己破壳出来了。
生命力太顽强了吧!
她一眨不眨地盯着它瞧。
瘦瘦小小的身体裹满了粘稠的乳白色液体,将它裹成白白的一条,像浸泡在牛奶里那样的颜色。
看起来就很奶甜奶甜,还香。
出乎意料的,许清月竟然没有觉得害怕,甚至认为它有几分可爱,像收获一条宠物幼崽那样的欢喜。
这种认知让许清月诧异了许久,望着小蛇的眼里含着的喜悦之情也逐渐变成了复杂。
脑海里思来想去,最终还是要放它走的,不可能因为自己对它有一些喜欢就留它下来。
她无法预料后面有什么游戏,它刚出生,这般小小的身体,无论如何也无法和别人的对抗。假若有蛇与蛇之间的游戏,或者别人起了歹毒的私心,它太小了,很容易受伤。
放它走,是最好的。蛇嘛,就应该生活在山野里,无拘无束,快快乐乐地夏困冬眠。
这般下定决心,许清月看了看装在口袋里的蛇,它比刚出生的小蛇大一些。不过森蚺那么肥大,说它因为森蚺强壮的基因出生就长这么大也不是不行。
打定主意,许清月便拿起桌上碎开的两瓣蛋壳,它碎得很完美,除了裂开的缝,其余地方一点碎痕都没有,光洁如新。
许清月看了好一会儿,才将蛋壳丢进口袋,让它和口袋里的蛇待在一起,佯装它是刚破壳出来的幼崽。
然后,抽纸清理桌面的粘液。
擦了一下,没有擦干净。
那些粘液在纸巾里起了丝,像蜘蛛的网一样,拉起一片片丝网,丝网的另一端覆盖在小蛇身上,紧紧裹住它,仿佛在保护它刚出生的幼嫩身体免受受伤。
许清月不清楚蛇类的生长过程,见着粘液这样藕断丝连,也不敢乱动了,怕强行清理会撕破小蛇的肌肤。
它太嫩太嫩了,连碰一碰都担心它受不受得住。
于是扔掉纸,取了光滑的丝绸裙来裁剪。
现在距离佣人来检查还有两个小时,她动作快些,能再给它做一个小窝。
她一面回忆着荷包的尺寸裁剪丝绸裙,一面去锁门。锁完门回来,丝绸裙已经被她裁剪成几块平整的碎布。
熟练地穿针引线,将荷包翻面,把裁剪的绸布夹上去,缝合起来。
她就坐在书桌前缝制,小蛇就躺在桌面上睡觉,睡得香甜时还会噗出两口水晶泡泡。
台灯橙黄的光线落在它身上,照得它暖洋洋的,裹满身体的丝丝网都泛着不同于别物的光泽,莹莹剔透得像这张网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好宝贝似的。
这样瞧着,许清月越发觉得它好乖,睡得也好乖。她将荷包缝完了,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它却连身都没有翻一下,乖乖地趴着歪着小脑袋睡得香喷喷。
许清月把荷包翻过来,缝制上去的丝绸便成了荷包的内衬。手垫进去,丝绸下面压着厚厚的绒毛,整个内里又软又滑。
许清月想着,这样把它放进去,哪怕它身上裹着黏黏的丝网,也不会粘在荷包里扒不下来。
她选的这条裙子的质地极好,是高档蜀丝。佣人送来的衣服全是高档、奢侈品牌,每一件质地都很好,尤其是这条裙子。许清月是第一次拥有这种好料子的衣裙,且是全新的,裁剪给它,应当不会出现什么不适问题。
蛇类应该没有过敏症吧?许清月不太清楚地想。
想不清楚便不想了,总比将它放进绒毛里黏一身的毛毛还扯不下来强——想想一条光滑滑的蛇浑身沾着绒绒毛的场景,许清月忍不住莞尔——像一条毛毛虫。
时间过八点半了。
许清月扯开荷包,小心翼翼捧起熟睡的小蛇,那些粘液如同长在它身上一般,在它离开桌面的时候,粘液也随着它拉起丝。
许清月单手托着蛇——它太小了,甚至还没有许清月的手心长,像细细短短的一根线,隔远了,如果有近视眼,不一定能瞧清它。
小蛇趴在她的手心,感受到软软的暖意,舒服地翘起尾巴尖尖翻翻身——没翻得动。那些粘液和它有仇似的,它一动,就滑溜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