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九月是开学季,海边淡季,白天零零散散几队游客。
许清月在海边的尽头租了一栋别墅,独栋,周围除了海什么都没有。离着最近的超市,要走上十五分钟。
她们把所有手机放在门口的收纳篮里,人或坐或站在客厅尽头的推拉门前,外面是花园。
“搞这么神秘干嘛啊?”
方婷斜着窝在沙发里,拔着沙发垫子的流苏玩。
“住酒店不爽嘛,要嘛有嘛。”
几人的酒全醒了。周洁婕正端着热水杯喝水。童暖暖心不在焉地搅着蜂蜜冲水,时不时抬头去看许清月。
许清月望见小森蚺从海边的礁石上冒出头,朝她张望来。她冲它挥挥手,小森蚺伸出蛇信感知到,便掉头又和弟弟玩去了。
许清月转回身,问方婷:“你身上还有你男朋友送的东西吗?”
“有啊。”方婷偏头给她看,“耳环,项链,求婚戒指。”她抬起手来,在她们面前晃一圈,笑得一脸春心荡漾。
许清月全给她取了,“先放一放,清醒一点。”
“诶诶——”方婷要躲,被陈小年几人拽住。
许清月说:“我不确定,但总想告诉你,让你分辨一下。”
她说得认真,方婷停下挣扎,仍由她取去放到门后的玄关上。隔着整个客厅的距离。
许清月再走回来,坐在方婷身边,低声说:“我在小镇里,看见一个人的手指,纹着和你男朋友相同的纹身。”她抬起方婷左手的拇指,沿着虎口关节画一圈,“纹身的位置是这里。”
童暖暖不搅蜂蜜了。周洁婕也不喝水了。朱朵单从沙发背后撑起身来。
方婷怔愣片刻,一挥手拂开许清月的手,大声说:“不可能!”
“他……”
话出口,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方婷张张合合嘴巴,最后只睁着眼睛瞪许清月,瞳孔里挂上一抹水光,似乎下一秒就要破碎掉下来。
许清月从没有见方婷哭过,方婷心很大,咋咋呼呼,很多事情和话在她耳朵里过一遍,也就过了。今天,她听完了,过不去了。
“纹身……”
汤贝贝喏喏出声。
“……纹的时候要选模板,也许她男朋友和别人纹到一样了?”
没人应她。大家心知肚明,方婷男朋友什么家庭——她们听方婷说得太多了——豪门家庭的男朋友,怎么会像她们这种普通人一样随便找一家纹身店,照着模板选一个图案,纹完交钱走人?
方婷瞪着眼站起来,“我回去问他!”她咬牙,大步往门口走。
周洁婕忙搁下水杯,和方巧一左一右拽住她。
方巧说:“你问什么啊?男人的嘴都是骗人的鬼,他说是巧合,你还是没辙啊。”
“方巧说得对。”陈小年拦住她,“你别急,先坐下。”
方婷杵在那里,把眼睛睁得圆圆的,问:“那你们说怎么办?”
“他说你这五个月在做什么?”
许清月问她。
方婷回头,说:“他说我在外面培训,准备比赛。没回去过,每天和他打电话。”
许清月走上去,站在她面前,轻声问:“那你还记得你是从哪里失踪的吗?”
方婷睁得圆圆的眼睛又瞪大了几分,那黏在眼眸上的水花颤了颤,她蠕动嘴唇,良久,才说:“他……家……”
说完,那含在眼里许久的水花终究破碎了,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一颗从她的眼眶里滚出来,滚落脸颊。
“没事。”
许清月抱住她,手环到方婷的背上,轻轻地拍着,“想问他就问,没关系。”
方婷忽然“呜”了起来,搂住许清月的肩膀,紧紧抱住,哭得“呜呜”地喊:“小月儿,我不知道啊,我和他从小就认识了,我们一起上小学、上初中、上高中,高中他就出国了,我读完大学,他才回来的啊。”
“回来我们天天一起玩,每天都在一起,他什么事我都知道,他没有……我不知道,小月儿,我不知道……”
“他就喜欢养蛇,养了一条蛇啊,不会……我不知道……”
许清月拍着她的背,一下一下,静静听她说。方婷说了好久好久,几乎把她以前念念叨叨给她们听的那些关于男朋友的话又说了一遍。
说完了,也哭完了,方婷抬头抽噎一口,抽完就看见朱朵单提着水壶站在厨房门口,惊悚地望着她。
方婷扯开喉咙喊:“喉咙都说干了,你还不给我倒水!”她抹一把湿黏黏的脸,“呼”一口气,松开许清月,端起朱朵单递来的水,大口大口地灌。
灌舒服了,她把水杯往桌上一碰,恶狠狠地说:“死东西!老子在里面拼死拼活地逃,他在外面嘻嘻哈哈地看。老子要回去砍死他!”
她说完,头一扭,叫:“小月儿,你不知道。他那个纹身,还是我去德国找他,和他一起去纹的。呸,气死老子了!”
陈小年以为她又要走,谁知,方婷说完,一屁股坐进沙发里,抬头问她们:“怎么才能搞死他?越想越气不过去!”
几人被问到沉默。
搞死一个有钱人。她们想象不来。
许清月说:“你去找他问清楚吧,也许是误会。如果不是误会,录音下来,我们尝试报警。”
方婷不屑:“又报警啊,警察有屁用。”
童暖暖说:“除了报警,我们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许清月点点头,“以前我们没有证据,这次,我们拿着证据,找一个好警察。”
“行吧。”
方婷皱眉。
“那我要问他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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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5日,晚九点。
方婷领头,几人偷偷摸摸躲在别墅的花圃里,远远望着申河那栋别墅一整晚都没有亮过灯。
“他回我了。”
方婷点开微信。
“他现在和客户在丽景酒店吃饭。”
许清月指指门前廊下的摄像头,“你先进去,把电断了。”
话音刚落,整个别墅区的灯全灭了。
方婷嘿笑:“天助我们啊。”
许清月下意识去摸手腕,手腕空空荡荡地坠着一个手镯,小蛇不见了。
小森蚺乖巧地蜷缩在她的脚边,尾巴拢着花草将自己遮挡严实。
“弟弟在你身上吗?”许清月摸着它的头,悄声问它。
小森蚺“嘶嘶”摇头,刚摇完,弟弟从远处飞回来,落在它的头顶。小森蚺立即道:“弟弟,妈妈找你。”
紧接着,小蛇就听见妈妈震惊问:“你拉闸?”
小蛇抬头,“万无一失。”
她们把小森蚺套麻袋里,包了一辆大巴车偷摸摸运回来的,当然不能在这里被摄像头捕抓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