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恒哥儿发疯

赤霄守在外头,这屋子里头只有他们二人。

陆璟肆垂眸睨他,漆黑的眸子里满是肃厉威沉,那股子身居高位的压迫感倏然袭来。

曹栋跪在地上的膝盖忍不住发软,低着头不敢再抬眸与他对视。

须臾。

陆璟肆一字一句开口,“本王以典狱司司长的身份,向你承诺——”

“扬州城里所发生的一切,将会全貌呈至陛下眼前。”

曹栋倏地抬头,满脸错愕惊诧。

典狱司...

那面前之人,岂不就是承安王?当今圣上的亲外甥?

曹栋忙不迭地叩首行礼,“小人不知是陆大人暗访,多有得罪,还望陆大人恕罪。”

他语气恭敬,然而陆璟肆并不打算将时间浪费在这些虚礼上。

“起来吧,说说你的发现。”

曹栋这才敢起身,立于一旁,郑重开口,“扬州城内的官员尸位素餐,蝇营狗苟,官官相护,为首的扬州知府庄炜更是通过其妹庄菱大肆敛财,然而他平日里并未过度铺张浪费,小人曾起过疑心...”

“后有一次,庄炜来庄府与庄菱密谈时,小人偶听得知,二人竟是在为京城中的某一位爷做事,这些搜刮得来的民脂民膏,皆被运往裕京。”

话至此,陆璟肆眉梢微挑,却不动声色地开口道,“你已知晓幕后之人?”

“是,小人听到了。”

曹栋壮着胆子抬头,掷地有声地开口,“他们兄妹的背后之人,是当今文昌伯、段博文。”

此言一出,陆璟肆眼底闪过一抹厉色,“你如何能确定?”

他声音肃凉,曹栋心底一惊,接下来的话变得有些磕磕绊绊,“...这、这乃小人亲耳所听,虽无、无实证...但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啊。”

曹栋“扑通”一声又跪下来,“陆大人,您一定要相信小人…”

“小人…小人是土生土长的扬州人,最远也只去过淮阴,若非小人亲、亲耳听到,又如何得知文昌伯的名讳…”

他撑在地上的手抖个不停,但脑子到底好使,说出的话逻辑条理通顺。

陆璟肆声音冷沉,辨不出情绪,“站起来回话。”

“…是。”

……

一炷香后。

陆璟肆从里头出来,赤霄急忙迎上,听得王爷压着声音道,“查文昌伯段博文,事无巨细地查。”

赤霄眼底一震,行礼作揖,“是。”

从城郊回去,陆璟肆直接又去了庄府。

他仍旧没有现身,在墙侧脚尖一点,便直接跃上屋顶。

——

庄府内。

期待已久的第一趟茶叶终于运出扬州城,庄菱今日心情不错,在主厅宴请苏珞浅。

以往每次两人碰面,庄菱总免不了以酒会客,但自从谈成茶叶生意之后,苏珞浅便找着理由,拒酒饮茶。

面对庄菱,面对这波光诡谲的扬州城,苏珞浅希望自己保持清醒,酒能少喝还是少喝点。

二人席间相谈甚欢,然而不多时,主厅外响起一阵喧闹声。

庄菱眸色骤厉,“啪”的一声,杯盏嗑桌。

“不知今日有贵客在府吗,何事喧闹!”

外头一个护院急急进来禀告,“回夫人的话,恒哥儿欲行不轨,被属下抓了个正着,还请夫人处置。”

闻言,庄菱喝声道,“把人带进来。”

护院领命,转身将被反剪着双手的恒哥儿推搡进来。

时隔几日不见,苏珞浅竟差点认不出恒哥儿。

面前的这人骨瘦如柴,眼眶凹陷,神色萎靡。

或许是因为刚才在护院手底下挣扎过,此时一身青衫有些凌乱。

深冬寒日,他身上的衣裳却略显单薄。

然而他一进主厅,余光瞥见苏珞浅,竟是不管不顾就要冲过来。

“芙儿,你来看我的是吗?”

“芙儿,带我走,带我走…”

“…我会全心全意对你的…”

他满脸兴奋却又痛苦,眼底尽是疯狂之色。

幸亏那护院压制着他,不然便真的要直接冲到苏珞浅身前。

苏珞浅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承影立时上前,将她护在身后。

庄菱见状,面上有些尴尬,“周芙妹妹莫怕,这恒哥儿现如今不大清醒,说的话你别当真。”

苏珞浅其实也只是被吓了一跳,缓了一会儿,神色便恢复正常。

她扫了眼恒哥儿,目光落在庄菱身上,眼底冷淡没有半分情感,“庄老板,这是怎么回事?”

庄菱抬手,亲自为她倒了杯茶,这才说道,“就那日在象姑馆,他知晓我要宴请你,非要跟着去,但那日咱两是去谈正事的,这男人跟着不方便,我便命人将他扣在府内,谁知待我从象姑馆回来时,他就已经变成如今这副疯癫痴呆的模样,时不时喊你的名字,还一个劲地说要逃出去与你…咳…与你双宿双飞。”

似是为了印证她的话,恒哥儿在一旁一直不停挣扎,试图再度上前。

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苏珞浅,“芙儿…芙儿,喝了那茶,恒哥儿与你一起离开扬州…”

他的话说得越来越荒唐,“…我们回江都,做一对普通夫妻…”

闻言,苏珞浅拧了拧眉心,她没有理恒哥儿,也没有回应庄菱的话,而是看向那位一直紧扣着恒哥儿的护院,“适才护院大哥说,恒哥儿欲行不轨,敢问这不轨指的是?”

听到她的话,那护院下意识看向庄菱,待庄菱微微点头后,他才开口道,“这人欲在您的茶水中下药。”

话音刚落,一直候在一旁的一位婢女端着漆盘上前,“回周老板的话,这便是恒哥儿下了药的茶水。”

庄菱自己在府里存了些幽兰香,今日苏珞浅来,她便想着拿出来待客。

却没想到…

苏珞浅清凌凌的杏眸从那漆盘轻轻扫过一眼,漫不经心地移开目光。

如今这杯盏中,是否被下了药,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恒哥儿对苏珞浅是何心思,无论他为何短短几日便变得疯疯癫癫口不择言,无论他在这庄府里是情愿还是被迫,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已经为庄菱所不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