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太子太子妃(三)

秦舒凝扬着唇笑开,眼底落满灯辉,“我猜太子殿下不会。”

初见时他没有计较她无意的冒犯,今日她想喂鱼他便递来鱼料,还为她擦手,这样的事,只有家人为她做过。

而且太子殿下还长得好看,性情温和,不似府中哥哥们五大三粗。

虽然每次见到他,他不是受伤便是生病,这身子着实弱了些,瞧着还不如她健朗。

但这样的太子殿下,定是好人。

好人便不会到祖父面前打“小报告”。

秦舒凝仰头望他,黑白分明的眼底满是笃定,唇边的笑却藏着压不住的狡黠。

她没说话,但这副模样落在他眼中,与撒娇无异。

周胥珩移开眼,没有拆穿她,“那便如你所愿。”

“谢谢太子殿下!”

周胥珩见她开心,眉眼间也跟着染上几分笑意。

水亭中有夜风拂来,迎着风,他又咳了几声。

一旁的内侍听到动静,又忍不住劝,“殿下,要不咱们回东宫吧。”

“这…晨起时明明好些了,怎的现下又咳得这么频繁…”

周胥珩以绸帕掩唇,咳得剑眉微拧。

一旁的秦舒凝小心翼翼伸出手,像以往她阿娘那样,学着在他背上轻拍,轻声问道,“太子殿下,这样有好些吗?”

周胥珩勉强止了咳,抬眸看她。

小姑娘那双清澈的眼里是满满的担忧,他直起身,低声道,“吓到你了?”

秦舒凝摇摇头,“太子殿下,若是身子不适,那便早些回去吧。”

内侍见秦将军家的小小姐也帮着劝,更有底气了些,“殿下,申时已过,太医说您酉时一刻得喝药,还是快些回去吧。”

秦舒凝满脸认真,“虽然药汁确实很苦,但生病了得喝药才能好。”

更何况他的身体本就不好。

她轻声细语地哄,“太子殿下,你要听话。”

周胥珩目光落在她脸上,有些苍白的唇抿了抿,没说什么。

秦舒凝继续劝,“下次我给你带些蜜饯好不好?”

“有了蜜饯,喝药就不苦了。”

听到她的话,内侍哑然,心道这偌大的东宫难不成找不出一块蜜饯吗。

况且太子殿下怎会被一块蜜饯所迷惑,秦将军家的小小姐着实不大会哄人...

然而还未等他心中腹诽结束,便听到自家太子应声的话语,“好。”

“过几日,孤去将军府上取,可好?”

秦舒凝没想到他要亲自来取,但也找不出别的理由拒绝,便点了点头,“好。”

见她答应,周胥珩唇角微勾,低声嘱咐身旁其他的侍从,将秦舒凝送回宴会女席上。

——

但秦舒凝终是没等来太子殿下找她要蜜饯。

因为他出宫了,离开裕京去了南方。

今岁夏季,南方雨水多,堤坝决溃,地方官员尸位素餐、毫无作为,百姓苦不堪言。

圣上派他亲往南方治理水患,顺便整顿地方官场。

秦舒凝给秦炼送炖汤的时候,偶然听到他在书房里感慨。

说圣上真狠得下心,太子殿下不过十几岁,这一去没有个一年半载是回不来的。

况且天高皇帝远,水患是天灾,官场腐败便是人祸,若是出了什么岔子,后悔都要来不及。

秦舒凝端着漆盘站在门口,胭脂色的唇瓣不自觉抿得死紧。

太子殿下身体不好,南方阴雨连绵,等到归来时,怕是这身子又要亏损不少。

她兀自发着呆,连秦家大哥从书房里出来都没发现。

“怎么站这里发呆?不是要给祖父送汤么?”

“啊哦…是的。”

秦舒凝应了声,端着漆盘入内。

秦炼正站在楠木书架前,听到动静,侧眸看了她一眼,倏地笑出声。

“担心太子殿下?”

秦舒凝没有瞒着祖父,点点头,“祖父,太子殿下一定会平安回来的吧?”

秦炼随意从书架上拿了本书,看都没看封面,坐回桌案后。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这几日先生教的功课,可有好好学?”

说到功课,秦舒凝有些心虚,“自…自然是有的。”

秦炼笑着摇摇头,没有拆穿她,“太子殿下此去没有一年半载定是回不来的,你乖乖念书,那祖父若是得了消息,便告知与你,可好?”

“真的?”

闻言,秦舒凝眼眸倏地一亮,立刻答应下来,“祖父,男子汉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秦炼被她气笑,捏捏她的小脸蛋,“你啊你。”

看来功课确实有在听,成语用的还挺恰当。

秦舒凝连忙凑过去抱住他,撒娇道,“多谢祖父。”

秦炼倒是没再留她,拍拍她的肩膀,温声道,“去吧,去看书。”

“啊?”秦舒凝苦着一张脸,“这么快开始?”

她还以为今天能再轻松一天呢。

秦炼半分没有退让,“还不快去。”

“是。”

秦舒凝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秦炼脸上的笑,在孙女儿退出书房后,消失了个干净。

书房倏地安静下来,桌案上漆盘里的缠纹鎏彩碗在日光下泛着浅浅的光。

秦炼眸色微沉,唇角抿成一道直线。

他家凝凝,在不知不觉间,和太子殿下走得过于亲近了些。

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

在周胥珩离京的这段时间里,秦舒凝每每上课都分外认真,就连先生都特意表扬过她好几次。

然而她所能收到的关于周胥珩的消息却少之又少。

大部分时候,秦炼带回来的只有两个字,“平安”。

毕竟周胥珩此去肩负重任,公事繁重,就算与京中书信来往密切,说的也基本都是公事。

圣上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只要书信来往保持正常,那就代表着周胥珩那边一切顺利。

秦舒凝每次伸长了脖子等待,就只有这简短的两个字,总会忍不住问秦炼。

“祖父,太子殿下应该没受伤吧?”

“祖父,他在那边可千万别再生病了。”

“祖父,太子殿下何时才能回来啊?”

秦炼轻抚她的脑袋,声音苍沉,“凝凝,这天下以后是要交到他手里的,如今他辛苦些,往后便更自如些。”

“储君之位,不是那么好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