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6/6页)

宗元信看了一会,而后低头开药方。

“药记得按时喝。”

惊蛰嘀嘀咕咕:“谁敢倒掉?”

容九每次回来,就跟在屋里按了眼睛一样,他喝没喝都清楚得很。

在容府那几天,惊蛰就已经开始吃药,回到宫里,那药包也跟着出现,惊蛰不得已,又吃了几天,总算全都吃完。

只是吃完了药,不意味着这事就完了。

容九嘱咐过,等吃完了药,就必须去侍卫处走一趟,让宗元信继续给他诊脉。

惊蛰不知道宗元信是哪种大夫,但最起码是太医……总不可能是御医吧?容九使唤得动太医,可御医……那应当是只给宫妃诊断的。

不管如何,宗元信总被容九使唤来跑腿,这叫惊蛰有些不好意思。

宗元信一眼就看出来惊蛰在想什么,笑着摇了摇头:“你这想法却是错了。能给你看病,我求之不得。”

惊蛰微讶:“为何?”

宗元信捋着胡子,志得意满地说道:“我可得将你的身体调整好了,到时候,那容大人舍不得我这医术,就只能让我给他看病。”

惊蛰失笑,没想到宗元信的癖好,会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宗元信斜睨了眼惊蛰:“你也不要以为自己的病,是随随便便,都能看得了的。如果不是遇到我,你少说折寿三十年,顶多活到四五十。”

换了寻常的大夫,也不是那么容易救回来的。

惊蛰平静地笑了笑:“这世上能活六七十的人,已经是少有,能活到四五十,已经是许多人都羡慕不了的。”

宗元信咋舌,怨不得景元帝和他能凑作对,这是怎样一种让医者愤怒的心态啊!

好气。

宗元信正在开药方,原本僻静安逸的屋舍外,却是有些吵闹。

惊蛰隐约听到些许动静,宗元信停笔,叫了一声,“石黎。”就见那原本守在门外的侍卫大步进来,朝着屋内两人欠身。

宗元信:“外头出了什么事,怎这么热闹?”

石黎:“慎刑司来人,和外头起了冲突。”

宗元信匪夷所思:“慎刑司,来侍卫处拿人?谁给孙少涛的胆子?”

这孙少涛,怕就是慎刑司的掌司太监。

石黎:“他们要拿的人,是小郎君。”

原本还在听八卦的惊蛰茫然抬头,一双清亮的眼里满是困惑,嗯?

这也能和他有关?

宗元信脸色古怪地扫向惊蛰,忽而嘿嘿一笑:“惊蛰,可要出去看戏?”

有趣有趣,慎刑司拿人,居然拿到了景元帝的心尖尖上。前几日刚看过一出大戏,宗元信这心正是活络的时候,怎可能按捺得住?

这其中怕是有什么讲究,可这与宗元信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乐得看戏。

惊蛰安静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朝着宗元信弱弱一笑,“那您请自便,我就不出去了。”

宗元信扬眉:“他们找的人,可是你。”

惊蛰:“他们敢擅闯侍卫处吗?”

石黎:“那不能。”

淡然的话里,带着冰凉的杀意。

惊蛰颔首:“那我就不出去了。”

宗元信奇怪地看着惊蛰,这不应该呀,依着惊蛰的性格,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可能不出面,待在屋里做个缩头乌龟,什么都不做。

虽然他只见过惊蛰这一二面,却也知道,他不是这样的人。

正如宗元信所言,惊蛰如坐针毡。

却也只能这么坐着。

慎刑司那地方,他进去估计得扒一层皮,这要是给容九知道,他不管不顾进了那地方,岂不是又要发疯?

惊蛰别的倒是不怕,就怕出来后,身边人全给容九嘎了脑袋。

……可怕,惊蛰哆嗦了下身体。

比起慎刑司,反倒是这,这才最令人毛骨悚然。

乾明宫,一只漂亮干净的手,把玩着一个崭新的香囊。

香囊里,散发着淡淡的兰香。

那针脚不够缜密,有些粗糙,并不多么精细,只是这手却是喜欢,最终捏紧在手心。

景元帝手边,正摆着一碗已经被喝干了的药。

嘴里,含着的,是必须吃下的药渣。

“倒是长了记性。”

一声古怪的轻叹,带着点餍足。

还以为惊蛰那清澈的小脑瓜,真得多杀几个,才能叫他长长记性。

知道什么是趋利避害,莫要再哪里危险往哪里钻。

嘎吱,嘎吱——

景元帝咬碎了嘴里的药渣。

也不知那药渣到底是怎么做的,竟是带着几分坚硬,生生发出怪异的崩裂声,如同森白的牙齿,正在碾压着谁人的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