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第5/6页)

八齐看不惯,将惊蛰拖到他们屋前。

尽管是自己的屋子,八齐进去前,还是跟做贼一样左顾右盼,花了点功夫才进了门。

一进门,确定安全后,八齐就直奔床底。

他从床底拖出了一个箱子,在里面捡了一把斧子,一把小刀,看起来都有点生锈,不过有总比没有强。

“你刚才不让我送你进屋休息,是怕我发现这些?”

惊蛰抓着手里的斧子,扫过这间屋舍。

八齐:“不止,起初就连我们的屋子,也未必是安全的。”

如果不是惊蛰硬要一间间看,八齐都不敢带着他回到自己的屋。

以前他都是和七蜕两个人战战兢兢地试探,这才敢迈出一步的。

有了惊蛰在,莫名的,八齐的底气也足了些。实在是他刚才那淡然的态度,着实太不怕死。

冷静些后,八齐想起惊蛰说过的话。

“你刚才说,这些东西的本体,是什么意思?”刚才八齐满脑子都想着鬼不鬼,根本冷静不下来,“明嬷嬷出事,你说的,是那一次虫潮?”

他说着说着,脸色倒是比刚才还要苍白。

惊蛰将搜出来的棉衣丢到他的身上,平静地说道:“你可以不用跟着我出来,我一个人自己去找。”

他没有正面回答八齐的话。

可这已是无声的回答。

八齐简直要晕过去。

明嬷嬷的死虽是大快人心,可实际上,他们更是畏惧那些可怕的虫潮,而今惊蛰居然暗示,那些宫人蜕变的原因,竟有可能与此相关,他就浑身都痒,总觉得自己身上也爬满了虫子。

惊蛰:“不必多想,你还活着,就说明无事。”

八齐一把抓住惊蛰的胳膊:“我跟你一起去。”

惊蛰还要劝说,八齐却用力摇了摇头。

“我想起来了,虽然不知道,他们这些人入了夜后,到底躲去了哪里,可是,最开始出事那会,我整夜整夜睡不着。”

更多的时候他就守在窗户边上,预备着有任何一点动静,就从那里破窗而出逃跑。

有一次,他在那昏睡过去,半睡半醒间,好像看到他们从后院的深处走出来。可那会冰冷的寒意已经冻僵了八齐的思绪,只模糊残留着一点印象。

要是在那之前,这点印象,八齐根本不会管。

反正他不可能找死去寻这些人。

然现在惊蛰要去找死,八齐只能搜肠刮肚,把那一点点记忆都给翻了出来。

他们两人在屋内翻出了灯笼,尽量将自己浑身都武装了起来,尽量连脸也不要露出来,只外露着一双眼睛。

惊蛰后腰插着斧子,手里提着灯笼,连手指都被一根根包裹起来。身后的八齐,也是一样的打扮,手里抓着的是一把小刀,另一只手里提着一个桶。

他们冒着风雪,走出了安全的屋舍。

八齐说的后院,其实和杂林是相通的。北房的地盘并不小,荒废的屋舍有许多,多是一排一排往后,越是在后面,就越是冷清。

走出两三排后,四周都昏暗下来。

那些亮着灯的屋舍离他们很远,惊蛰提的灯笼,几乎是唯一的光亮。

八齐下意识往后看了眼,突然惨叫了声,用力抓住跟前惊蛰的衣服,“后,后面,后面……”

有一二间屋舍的窗户上,正倒映着一个古怪的人影。下半身看不见,可是趴在窗上的两条胳膊却细细长长,如同扭曲的影子。

像是有东西趴在窗上,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

惊蛰头也不回,轻声道:“不必怕,那都是人。”

尽管这种感觉非常奇特,可惊蛰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在刚才经过那些屋舍时,惊蛰就隐隐约约感觉到了里面的动静,只不过,他怕会让八齐害怕,没说出来。

那些北房的废妃,或许不像是八齐说的那样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他们刚才在这里闹这么大,或多或少,肯定会被人所知。

只是这反应,看起来有点让人害怕。

八齐颤抖着说道:“那还不如是死人呢,好歹还不会动。”

惊蛰勉强忍住笑意,八齐现在满脑子想着的全都是死人死人,殊不知,这里的人要是都死了,那他们的麻烦才大了。

这里活动的人都不似人,然只要他们还在,就说明真正的危险还没到。

说明,太后的注意力还没看向这里。

所以才会任由着这些“人”来来去去,看管在这里。

看来当初那次虫潮事件之后,太后留下了一点后手。

这些“人”,无疑是证据。

这些东西在,既能隐藏住秘密,不叫这里的事情外露,也能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反正北房明面上,看来是形同冷宫,根本无人在意。

惊蛰现在只想趁着来人前,将三顺和七蜕都带出去。

随着他们的脚步声,四处变得更加幽暗。

八齐几次踩到枯枝都吓得哇哇大叫,最后,他选择把自己的嘴巴堵上。

走了一段,已是深入后院与杂林的交界。

惊蛰借着火光,终于在浓郁的漆黑里,隐隐约约看到了好些个人影……一个接着一个,以一种奇怪的排序,正围靠在一处树桩前。

树桩前,正蹲着两个人。

一个身形高大,一个长得瘦小些,瘦小的那个抱着脑袋状若癫狂:“看不见我,看不见我,看不见我哈哈哈嘻嘻嘻……”

三顺拦在半疯半癫的七蜕前,正警惕地看着周围这些古怪的“人”,那微弱的灯笼光线照过来时,他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人。

三顺的脸上流露的不是得救,而是焦虑:“惊蛰,走!”

他根本没想一个搭一个。

惊蛰举着灯笼,“七蜕!”

七蜕咬牙,将手里提着的桶打开盖子,咕噜咕噜地倒出来。

“泼在树上!”

惊蛰头也不回地说道,旋即抽出了背后的斧子。

而那些“人”,也听到声音缓缓地转过来,那一瞬,惊蛰终于明白,这北房为什么会在短短时间内成为炼狱。

这些“人”看着和正常人毫无差别,可只要仔细看着他们,惊蛰敏锐的神经就几乎发狂地刺痛起来,那种危险的征兆催促着他逃离。

惊蛰咬住腮帮子,刺痛让他清醒。

那些可怕的“人”已然露出了狰狞的凶态,几乎倾巢而出朝着他们飞扑过来,惊蛰握紧斧子,朝着第一个狠狠砍了下去。

噗嗤——

是利器砸进皮肉的声音,刺耳得很,让惊蛰想吐。

奇异的是,被劈中的“人”却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相反,他却猛地停下来,以一种可怕僵硬的姿态盯着惊蛰。

“惊蛰,我……”

身后的八齐刚撒完油,刚想说话,却被围在惊蛰身旁的那么多“人”吓得几乎厥过去,声音都猛地被吞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