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5章 议娶
——喁稀団□
阴雨绵绵的天气,空气中有初夏的栀子花香。
魏西陵端坐在书案前,一边浏览这些日子积压下来的公文,一边听魏曦的汇报。
当他听到匠作坊今年的铠甲军械生产状况时,眉头不经意地蹙了蹙。
“漳侯说这个月梅雨连绵,工匠们多有懈怠,三千套铠甲,五千柄横刀,一万弩箭完成了不到一半,漳侯想将期限再宽裕到七八月间。”魏曦道。
魏西陵面色微沉,拖延到七八月,天气炎热,工匠们更为懈怠,转眼就是九月,今年怕是就完不成这批铠甲军械的生产,再拖延下去,明年的跨漠远征也要被搁置。
就在这时,管家吴坤在门外报道:“君侯,太夫人请你堂上说话。”
魏西陵点头:“知道了。”
又对魏曦道:“元熙,你先回去,军械铠甲之事我再想办法。”
***
懿德堂。
魏西陵进去的时候,方太夫人正和漳侯方胤说着话。漳侯不知道说了什么,哄得太夫人眉开眼笑,道:“西陵,我跟漳侯正说起你呢。”
方胤立即接话道:“西陵啊,你家宴上曾经说过等到九州一统就成婚,现在海内一统,天下平靖,你也该考虑婚事了。”
魏西陵点头,郑重道:“多谢漳侯关心,我已有心仪之人了。”
方胤蓦然怔了怔,不由问:“是哪家的闺秀?”
魏西陵道:“并非哪家闺秀,乃是与我同甘苦之人。”
方胤的脸色立即沉了下来:“西陵,你是君侯,娶妻并非个人之事,乃关乎到家族的兴盛,不能率性而为。”
他又转向太夫人:“姑母你看这……”
太夫人叹了口气,道:“西陵这孩子从小肩头就担子重,这些年江州的大小事务都是他一人决断,担子重,主意也大,既然他有了心仪之人,这婚姻之事,我们也不能强求。再说了,两家联姻,这曦儿不是已娶了娴儿。”
方胤道:“可若将来西陵有了孩子,这君侯的爵位又该谁来继承……”
言外之意,魏西陵如果和一个平民女子结婚,之后有了孩子,是这个出身低微的孩子继承公侯府,还是魏曦和方娴的孩子继承君侯之位?就难办了。势必会引起争端。
魏西陵道:“漳侯放心,自然是元熙继承爵位。”
方胤脸色更加难看,魏西陵这是决定把爵位传给魏曦了。
魏曦娶了方澈的姐姐方娴,使得方澈这一支在方氏家族中异军突起,很快方澈就担当了重任,眼看着就要继承方家的族长之位。这让他如何甘心?
可是再看自己的几个儿子,嫡子方宁面目被毁,庶长子方炀是个武夫,三子方姣虽然颇有头脑,但他们都是庶子,不可能和魏氏联姻。
他本来想再博一局,只要魏西陵娶了他的女儿,那么将来的孩子便是公侯府的继承人,没想到魏西陵竟然已经有了意中人,还不知道是哪家的平民小户。这让他如何咽下这口气。
他嘴角的肌肉抽搐了下,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既然西陵已有钟情之人,老夫就祝你们早结连理了。”
漳侯走后,太夫人不无忧虑道:“西陵,你两次拒婚漳侯,他这是心有不甘啊,今后你需防着他些。”
魏西陵道:“太奶奶放心,江州不会乱。”
太夫人点头:“你的能力我是知道的。”
然后她站起身,魏西陵赶紧上前搀扶,太夫人握着他的手,慈和道:“西陵啊,你心悦之人是阿暥罢?”
***
“映之懂我!”萧暥这几天蹲在府中装死憋坏了。
菱粉糕甜爽可口,香喷喷的葱油烧饼仿佛让他闻到市井熙熙攘攘的味道。
他有好一阵没有出门了。
自从假死以后,他就一直老老实实待在公侯府中,待得都快长蘑菇了。
三口两口就吃完了烧饼,谢映之笑盈盈地抬手,玉白的指尖揩去他嘴角的芝麻粒儿,道:“马车已经备好。”
“去哪里?”萧暥心中一动。
“白蘋洲。”
……!花间吗?喝酒听曲子,想想就很美。
“可是会不会被认出来?”他现在可是在装死期间。
“不会。”谢映之莞尔,随即跟随的童子拿来一个精致的檀木匣子。
打开匣子,就见一套缀着珍珠的大红喜服。
大雍朝经历乱世,喜服的制式就比较简洁,没有繁缛的装饰,男女皆是上襦下裳,外罩大氅,只是新娘的大氅后摆稍长,委及地面。
萧暥愕然睁大眼睛:“这是做什么?”
“试试合不合身?”谢映之微笑道。
***
魏西陵微微一诧:“太奶奶已经知道了。”
太夫人语重心长道:“阿暥这孩子这些年在外头吃了不少苦,以后你要好好待他。”
“是,太奶奶。”
“阿暥是不是还有什么顾忌?”太夫人忽然问,
魏西陵眉头微蹙,“他没有答应我的求亲,许是我做的不够好。”
太夫人拍了拍魏西陵的手,“我看呐,他是顾忌我这老太婆。”
魏西陵恍然。
“这样,我去跟他说。”
“不必劳烦太奶奶了。”魏西陵立即道,“我会和他解释清楚。”
“也好,你跟阿暥好好说说。”太夫人嘱咐道。
片刻后,内院。
魏西陵凝眉看着桌案上的信笺,信笺上只有寥寥几句话,表达的中心意思是我出去一趟嗷!
他随即看到桌案上的果盘,“有什么人来过么?”
吴坤道:“方才,谢先生来了。”
“怎不报我?”
“君侯正和漳侯说话,而且谢先生说他小坐片刻就走,不用打扰君侯。”
魏西陵眉头微蹙,不但是小坐片刻,还把人给拐走了。
***
江州水网密集,往来迎亲送嫁常常是驾彩船。
萧暥靠坐在车厢内,一身层层叠叠的大红婚服。
他不知道玄门用了什么办法偷梁换柱,他们为什么又要这样混上送嫁的彩船。
檀香马车穿过街巷,很快就到了白蘋洲渡口。
谢映之扶着萧暥下了马车,萧暥隔着红绸,朦胧间就见一条装饰奢华的彩船静静泊在水面,有船工正在往船上搬运一个个硕大的樟木箱子,看起来‘嫁妆’还不少。
他注意到这些船工个个脚步矫健,走路带风,有一股训练有素的劲道。
随即他听到谢映之轻轻地疑了声。
“怎么了?”
“这船的吃水很深,几乎及舷。”
萧暥心中咯噔一下。
送嫁的无非是金银珠宝、绫罗绸缎,怎么可能会有这么沉?还是说这船上装的根本不是绫罗珠玉,而是什么更为沉重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