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周遭血腥气经久不散, 宋初姀被男人抱着往巷口走,眉头越蹙越深。
冬日暖阳和煦,日光照在她身上驱散周遭寒意, 也让那股血腥气在她周围更加扩散开。
宋初姀对气味很敏感, 下意识向外偏头,试图让自己离远这些难闻的味道。
裴戍目不斜视地抱着人往前走, 余光瞥见她远离的动作时脸色更冷,手下一用力,直接将人颠进怀里。
他刚刚杀了人,衣袍上不可避免溅上血迹,宋初姀被他这么一弄,面色更白, 眸中不禁划过些怨气。
察觉到她看过来的视线,裴戍抿唇, 冷冷道:“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本君, 要恨去恨你的崔七郎。”
说完, 也不等她反应,直接将人塞进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内软垫铺得很厚,角落里还放着燃烧的暖炉, 即使他动作并不轻柔,宋初姀却没有半点难受。
裴戍翻身上马, 勒紧缰绳, 双腿用力一夹马腹,便往皇宫方向走。
车轮碾过街道上陈旧的青石板, 发出哒哒声响, 宋初姀小心翼翼掀开马车车帘,望向马背上的男人。
出了巷子, 日光就完全照在了他身上,玄铁打造的面具在日光下泛起鎏光,有些刺眼。
宋初姀眨了眨酸涩的眸子,又将目光落在他握着缰绳的手上。
那双手称不上好看,却也绝对不难看,握着缰绳时青筋微微凸起,大概是常年握兵器的原因,皮肤有些粗糙。
裴戍的手是什么样子?
时间太久,她竟已经想不起来了。
察觉到她看过来的目光,裴戍腰背微微绷直,余光落在她脸上,却见她正在发呆。
原来不是在看他,是在发呆。
裴戍眸光微冷,打马向前去。
宋初姀想得出神,待回过神来时,却只看到男人行在前方的背影。
她一怔,看了还一会儿没看出什么,于是扒着车窗继续发呆。
九华巷到皇城距离不远,周遭景物变换,宋初姀看得越发出神。
直到马车缓缓停下,裴戍冷着脸将人拉出来,不由分说便带着她往寝殿走。
他步伐快,再加上周身那股血腥气萦绕不散,宋初姀被拽得头晕,忍不住低声道:“能不能先停一下?”
裴戍脚步微顿,扯了扯唇角,步伐依旧,毫不温柔。
宋初姀抓着他袖子的手渐渐松了,低头不再说话,只麻木地跟着他往前。
或许是她想多了。
裴戍早就已经死在建康城外的黄土堆里,尸身都是她亲自为他收殓,怎么可能是这个阴晴不定的君上。
裴戍若是还活着,一定不会这样对她。
宋初姀眨了眨酸涩的眸子,将眼泪憋回去,只觉得心慌得难受。
其实还是害怕的,宋家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如今她被崔家当作礼物献给新君,前途未卜,怎么会不怕。
头越发晕,宋初姀走得越来越慢
裴戍忍不住用余光去看到她,却在看到她微微泛红的眼睛时脚步一顿,转身将人抱起。
“你是崔家献给本君的美人儿,有什么资格在本君面前耍脾气?”
他声音冷硬,说出来的话格外刺耳。
宋初姀脸一白,不再说话,只看着远方出神。
寝殿的门被踹开,放在桌案上的崖柏香被寒风吹灭,冷风钻进来,放在角落里的暖炉很快便蒸腾起白气。
裴戍将人放在桌案上,居高临下打量着她,沉默不语。
他在等她先说话,但宋初姀却不知该说什么。
越是安静就越是心慌,宋初姀一只手向后想要撑住身子,却按进了满是墨汁的砚台上。
砚台被打翻,墨汁流了满桌,也打湿了宋初姀的裙子。
她惊慌抬头,对上裴戍似笑非笑的目光。
“上好的徽墨,价值千金。”
他嗓音淡淡:“怨本君,就故意打翻本君的砚台?”
不是故意的!
被冤枉有些委屈,宋初姀将手伸回来想要解释,但是看到自己一手墨汁,又觉得怎么解释都有些苍白。
裴戍扫了一眼已经乱作一团的书案,锢着她的腰将人按住。
墨汁太多,渗透了裙子,宋初姀睁大眸子,想要挣扎。
裴戍却不给她机会,盯着她,态度恶劣:冷笑:“就回去了一晚上,看到崔忱就走不动道了?”
“看清楚了崔忱是个废物没有?有没有对他死心?”
也不知是在和谁较劲,裴戍沉声道:“说,要本君还是要你的崔七郎?”
宋初姀一怔,不再挣扎,脑海中反复都是裴戍当年落在她耳边那句话。
——宋翘翘,要我还是要你的崔七郎?
见她不低头不语,裴戍神色收殓,脸色臭得要命。
知道墨汁在身上太久不舒服,裴戍冷脸将她从桌案上放下来,对守在门外的小太监道:“去打些水来。”
一直等在门外的小太监也没想到君上竟然这么快就要水,闻言一怔,连忙去准备。
嗒嗒脚步声越来越远,殿内再次安静下来。
裴戍有气没地儿撒,垂眸看着她墨发上精致的玉冠,直接将玉冠从她头上扯了下来。
墨发顷刻间散开,遮盖了女子大半张脸。
裴戍将人按在自己胸口,静静等这股郁气散尽。
他想错了,什么让宋翘翘对崔忱失望,她明明就是死不悔改。
他就该一早将她关在这里,什么崔忱王忱通通不许见,那个小郎君也不许见,只能做他的宋翘翘。
念头疯长,裴戍下意识去摸腰间的刀柄,却发现今日只佩了剑,那剑还被他扔在了九华巷口。
指腹最终落在了怀中人的腰间,裴戍压着心中烦躁。
宋初姀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犹豫了一下,伸手环住了身前人的腰。
仅仅一个动作,轻而易举抚平了男人满心躁动。
裴戍力道微松,垂眸看着她,又问道:“本君和你的崔七郎,你——”
未尽的话被吞了回去,宋初姀轻吻落在他唇上。
刚刚被压下去的躁动重新翻涌上来,裴戍揽着她的细腰,探进她唇齿中,若即若离吻了许久。
小太监的敲门声适时在外面响起,裴戍猛地抬头:“滚!”
声音戛然而止,裴戍垂眸看向怀中人,低笑出声:“宋翘翘,你就知道本君吃你这一套是不是?”
宋翘翘三个字震耳欲聋,宋初姀指尖微颤,将吻落在他颈侧。
她今日主动的有些奇怪,裴戍却没心思想,将她被墨汁浸湿的裙摆褪下。
有些冷,宋初姀贴上男人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