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第2/2页)

“舅父教我!”

连续遭受打击,公子长的脑袋终于变得清明。

他没有时间颓丧,必须设法走出困局。

“现下形势对公子不利,勋旧齐心势必步步紧逼。君上心思难测,为今之计只有蛰伏。”有狐达按住公子长的肩膀,触碰他的伤口。见他额头冒出冷汗也没有移开手指,反而继续用力。

“仲兄!”有狐显握住他的手腕,“公子有伤。”

“我之前做错了。”有狐达凝视公子长,一字一句道,“未经历风雨的幼苗不可能长成参天大树。阿长,你被保护得太好,完全不是公子珩的对手。”

公子长脸色发白,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好在还不晚。”有狐达话锋一转,松开手指,“从现在开始,你要收敛脾气,老实闭府一月。一月之后入宫向君上请罪。不可再嚣张傲慢,唯有谦逊。头低到尘埃里,只要能抓住机会,也有转败为胜的一天。”

“舅父,我记住了。”公子长用力咬牙,眼中有了光彩。

有狐显想拍一拍他的肩膀,想起他身上有伤,手停在中途,安慰道:“放心,那竖子横行霸道不知收敛,迟早闯下大祸。世子之位必定是你的。”

马车穿过小巷,仍不时有人声传来。

有狐显安慰公子长,字字恳切,仿似阴霾已经散去。

有狐达却心事重重。

口口声声还不晚,可真的不晚吗?

想起宫门前的惊鸿一瞥,有狐达骤然感到心慌。

直觉告诉他,他一定是漏算了什么。

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答案,令他倍感心烦意乱。仿佛乱线缠绕,明知存在问题,却始终找不到解决的源头。

晋侯宫内,林珩暂离南殿,前往焕然一新的林华殿。

殿门敞开,阳光落入殿内,铺开斑斓彩影。

镶嵌彩宝的轻履跨过台阶,踏上纤尘不染的青石地板。微风拂过脸颊,鼻端萦绕清甜的气息,那是母亲最喜欢的熏香,同记忆中一般无二。

“公子。”

墙边暗影下走出一人,身材高瘦,面容清癯。满头华发梳理整齐,双目炯炯有神。

老者身穿麻衣,腰间却挂着一枚金印,同缪良之印极为类似。

“放翁,许久不见。”林珩绽放笑容,发自内心的喜悦,如同一夕之间摘下面具,现出最真实的自己。

“公子长大了。”

许放整理衣冠,正身行礼。

林珩搀扶起他,感受到手下凸起的骨头,叹息一声:“我不在国内,庶孽轻狂,委屈您了。”

“公子何出此言?”许放连连摇头,“正夫人恩德毕生难报,仆等无法守住玉堂殿,惭愧已极。守墓时日夜期盼公子归来,惩治罪人正本清源。”

林珩轻笑一声,托住许放的手臂,引他到屏风前坐下,轻声道:“无妨实言告知放翁,在我眼里,妾庶蝼蚁罢了,真正的敌手另有其人。”

许放官至内史,在宫内行走多年。林珩话一出口,他即知句中所指。

“公子,还不是时候。”

“我明白。”

白皙的手指点在案上,发出规律的敲击声。

阳光透过窗缝洒入室内,照亮屏风,反射璀璨的金光。

“先拔爪牙,再断四肢,鞭其身,囚于笼中,方为猎兽之法。”林珩牵起嘴角,眸光璀璨恍如星辰,“虎难猎,先取狼狐。”

“公子命我秘密归城,是否已有安排?”许放问道。

“捕猎需有饵。”林珩翻过掌心,手指一根一根合拢,将阳光攥于手中。

在南殿时,他故意透出口风,不出意外地话,消息应已传出宫外。

假扮的队伍也照计划沿洛水前行。

为恶之人胆大包天,为毁灭证据不惜火焚史书,冒天下大不韪刺杀史官。如今不想事情败露,势必要截杀这支队伍。

谁为猎物,谁为猎手。

谁又会一头撞入网中?

林珩垂眸浅笑,对结果甚是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