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第2/2页)

今日回头再看,许伯行事委实古怪。

他要拖着所有人去死,自是毫无顾忌。

许伯又是为何?

据他所知,许国虽小,国却富裕,宗室氏族也无争端,许伯没必要惹怒晋国,完全是多此一举。

曹伯想不通,不妨碍他将事情全盘托出,竹筒倒豆子一般。

“上京,楚国。”林珩一心二用,一边浏览绢上内容,一边听曹伯讲述。思量许伯时,脑海中呈现出一幅舆图。

北荒之地。

楚煜握有详细舆图,他记忆极深。

北荒之地贯穿多国,北接荒漠,如一根钉子楔入西境。若他没有记错,许国边境同北荒之地接壤,也同戎人杂居的荒漠相距不远。

放下手中的绢,林珩陷入沉思。

在上京时,他遍览史书,对西境诸侯多有了解。许国地狭人少,但地理位置极其重要。借助地利,许国商业发达,尤其是马市,在西境诸国间数一数二。

直至晋国设立商坊,许国的马市规模逐渐缩小,却也远胜别国。

“许国。”林珩拨动汤匙,指尖擦过匙柄上的花纹,“许国初分封,曾与羌部联姻,国内半数狄人杂居,并有小部戎人。”

“确是如此。”曹伯也想起来,补充道,“许国一度强盛,平王时国力最强,曾迎上京贵族女。”

林珩停下动作,联系诸多线索,对许伯的目的有所猜测。

或为北荒之地,或为贸易,也或许是纯粹的愚蠢。无论哪一种,背后绝对有上京推动。

跳梁小丑也需及早处置。

不能正面起刀兵,也要见一次血,上京才会有所收敛。

主意既定,林珩合拢绢布,看向下首的曹伯,重提之前话题:“君伯方才言,求寡人救命?”

“先君继妻联合氏族欲窃国。求君侯施以援手,我定唯君侯马首是瞻!”曹伯抓住时机,当场立下誓言。

对于国太夫人,曹伯恨得咬牙切齿,不愿尊称,直接言“先君继妻”。

“口说无凭,可有证据?”林珩问道。

“不怕君侯见笑,营中上下皆为其耳目,我身边无一可用之人。凡营内氏族,手中必有密令,夺之即为证据。”曹伯自行揭短,没有任何犹豫。他之前连命都不要,还怕什么丢失颜面。

沉吟片刻,林珩采纳曹伯所言,但无需急在一时。

“五日后会盟,定盟后动手。”

“谢君侯!”

“不急,还有一事。”林珩点点桌面,指尖压住曹伯誊抄的密诏,“曹有背盟行径,寡人不得不防。”

这番话极为直白,曹伯和长沂君面露尴尬,硬着头皮道:“君侯有何要求,我等必竭尽所能。”

“很简单。”林珩贴近桌沿,袖摆垂落身侧,衣袂发出轻微的摩擦声,袖口的刺绣浮现金辉,异常耀眼,“君伯下旨国内,命出兵击许。”

“击许?”

“不错。”林珩颔首,微笑道,“寡人乃天子亲封侯伯,许伯对寡人不敬,即对上京不满。其包藏祸心,欲坏会盟,扰乱西境。今岁多雨,有天灾之兆,犬戎蠢蠢欲动,随时将要祸起。一旦会盟不成西境生乱,则犬戎有机可乘。许伯之过甚大,不可不惩。”

“君侯,曹国军队未必听调。”曹伯苦笑一声。

“不听调,视为逆。寡人代天子出征伐,出兵讨逆顺理成章。”林珩语气平和,好似闲话家常。一字一句却浸染血腥,令人不寒而栗。

曹伯和长沂君对视一眼,压下胸中激荡,异口同声道:“遵君侯旨意,惟命是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