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打工的第一百八十二天

雪粒落在竹泉知雀黑发间,像洒上一层细腻的糖霜。

她摇摇欲坠地坐在天台栏杆上,脚下是令人眩晕的高空。

女孩子仰着头,身体重心偏移到危险的角度,她松开一只按住栏杆的手,抬手抓住空中飞舞的雪花。

晶莹的雪花擦着五条悟的眼睫飘落,融化在竹泉知雀掌心。

“现在是凌晨两点。”

“的确。”

“圣诞节已经过了。”

“没错。”

“我加了一天的班。”

“我也一样。”

“明天要上学。”

“逃课吧。”五条悟提议,“我逃课的风险比你大多了。”

夜蛾老师小班课堂,某夏油姓同学辍学,某五条姓同学逃课,只有好心的家入同学给班主任捧场,为空荡荡的教室带来一丝人气。

五条悟判断风险的依据竹泉知雀无法茍同,为了平衡学业与四份工作,她差不多把能找到的请假借口都用完了,凭空给自己捏造了一堆举办葬礼婚礼和小孩满月酒的亲戚。

班主任:竹泉同学,你的人生不是在吃酒席就是在去吃酒席的路上吗?

竹泉知雀:那倒不是,生病住院的借口也很好用。

在请假条上,她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平均一星期做一次手术,一个月进一次濒危病房,还有一堆因殉情、食物中毒、受了情伤而需要她照顾的朋友。

——是的没错,如果有人想从请假理由了解竹泉知雀的生平,他将得出以上离谱结论。

“我已经没有请假的借口了。”竹泉知雀歪了歪头,黑发如瀑垂落,“但为了悟酱,逃课就逃课吧。”

她把手递过去,“你要带我去哪里呢?”

五条悟握住竹泉知雀的手。

冰凉柔软的肌肤在他掌心化作融化的雪,他把女孩子拉进怀里,用敞开的黑色毛呢大衣裹住她。

融融的暖意包裹住竹泉知雀,她这才发现自己在天台冻得浑身冰凉,忍不住把冰凉的脸颊贴在五条悟胸口。

“嘶。”五条悟抽了口气,抱怨道,“好冷。”

竹泉知雀默不作声地把手塞进五条悟衣领。

白毛猫猫浑身打了个激灵。

他好像一只被主人强行抓进浴室洗澡,主人却不小心弄错了水温,导致他被冷水淋遍全身的落汤鸡猫猫。

好惨哦,竹泉知雀无慈悲。

她像是泡在暖和的温泉里,热气流淌进四肢百骸,冻僵的指尖在温暖中微微刺痛,流连着不愿离去。

“真暖和。”把脸埋在五条悟胸口的女孩子语调含糊地说。

“你暖和了,我快冻死了。”五条悟抓着竹泉知雀的手插进大衣口袋取暖,“圣诞节在天台吹风,我能采访一下你的心态吗?”

“站在高一点的地方,悟酱才看得到啊。”竹泉知雀说,“不然你哪里找得到我。”

五条悟险些被说服,他聪明的大脑很快回过味来:“撒谎,你根本没想过我会来。”

仰头看雪的女孩子撞进清澈蔚蓝的六眼中,她眼中的惊艳与讶异同样显眼,牢固地刻在五条悟脑海中。

“好吧。”竹泉知雀坦诚,“加班一天脑子嗡嗡,吹吹冷风清醒一下。”

“知雀知道我是怎么找到你的吗?”五条悟下颌搁在竹泉知雀脑袋上,懒洋洋地说,“我也是来吹风的。”

社畜の默契。jpg

同病相怜的情谊击中了竹泉知雀,她掏了掏口袋,拿出最后一颗糖果,紫色的葡萄味,剥开糖纸露出圆圆的小球。

“地主家最后的余粮。”竹泉知雀把糖球喂进五条悟口中,指腹按住他的嘴唇,“甜吗?”

葡萄味有点酸酸的,五条悟腮边可爱地鼓出一小块儿,点点头。

竹泉知雀弯了弯眼眸,她舔舔指腹,尝到一丝酸甜的余味。

“别人圣诞节都有火鸡吃。”她羡慕地说,“回家后等着我的怕不是只有火鸡骨架。”

啃得干干净净,能拼出一只完整火鸡标本的骨架。

“一年一度吃火鸡的机会就这么没了。”竹泉知雀十分伤心。

五条悟试图安慰她:“还有感恩节。”虽然已经过了。

竹泉知雀闻言更悲痛了。

港口Mafia不过感恩节。

“身为恶役,要用仇恨仇视的态度对抗这个世界,我们满怀尖酸激昂的战争心情,即使敌人跪地求饶也不心怀感激,定要将其斩尽杀绝!港口Mafia全体上下在此发誓,我们不过感恩节!”

以上,是森鸥外为了感恩节不放假,不给员工节日补贴而提出的号召。

他好歹找了个借口,和借口都不找逼迫员工加班的黑衣组织比起来,良心未泯。

竹泉知雀时常觉得自己仍对港口Mafia忠心耿耿有一半原因来自同行衬托。

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不够,不跳槽是因为下家更烂,打工人大彻大悟。

五条悟含着葡萄味的糖球,他状似思考地盯着竹泉知雀沮丧的脸看了好一会儿,漫不经心地问:“真的想吃?”

真的想,竹泉知雀点头又摇头:“可是都这个时间了。”

除了被邪恶组织压榨的打工人,哪家外卖愿意在圣诞节的凌晨全城送?

“我会做。”

五条悟在竹泉知雀懵懵的眼神下重复了一遍:“我会做。”

“你要不要来我家?”

不知道是雪天太冷冻僵了竹泉知雀的思绪,还是她真的馋一口火鸡吃,女孩子小鸡啄米般点头。

她点头点得爽快,但心里半信半疑的:咒术界御三家的家主继承人,打出生起便有一群家仆围着他转,他居然会做饭?

天才连料理都包含在内吗?太犯规了吧。

说不定是带她回五条家老宅,大少爷在厨娘的帮助下象征意味地扒拉两下锅铲。

五条家老宅没给竹泉知雀留下太美好的记忆,她上次是被绑架去的,不是正经客人。

竹泉知雀还记得五条家老宅的地址,但五条悟没往那个方向走。

他一只手圈住怀中少女的腰,轻松地跃上栏杆,双脚踩在空气中。

“带你去高一点的地方看雪。”蓝瞳白发的少年笑容恣意,冷风被无形的力量挡在他身外,天地白茫茫一片。

竹泉知雀抓住五条悟的衣袖,惊叹地看向脚下的东京。

城市在雪花中安静地睡着了。

世界像小女孩手中的雪花流沙玻璃球,纯白的粒子在风中摇晃,造就盛大的雪景。

竹泉知雀眼睛不眨地看雪,她的目光越过五条悟肩头看见不断延伸的天空,又在他蓝色的眼眸中看见相似的景象。

她流连忘返地欣赏大雪,直到五条悟停在一栋高楼顶层的窗户边,窗户被不合常理地设置成可以从外面开锁。

竹泉知雀对这种非常规设计十分熟悉,她每个落脚点和安全屋的窗户都设计成了内外两开,方便一些不爱走门专爱翻窗的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