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这地方还是太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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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和陈芝方吃饭, 也只是单纯地吃一顿饭罢了。
陈芝方这人很懂人情世故,她现在也很懂。
所以陈芝方在和虞渔聊天的时候还有些诧异。
看到那种不带任何引诱意味的安静的笑容浮现在虞渔嘴边的时候,陈芝方感到了微妙的不同寻常。
“现在你已经是明星了,时间也没过多久, 你倒是换了个人似的。”
虞渔听到这话微笑了起来。
“明星?方哥还真是, 说不上明星, 到现在连明星助理都没请呢。”
陈芝方听到虞渔叫方哥,倒是想起之前虞渔可不是叫他方哥,而是亲切地喊他芝方哥哥的。
“你倒是叫我一声哥,去海市这么多天, 连个消息电话也没有,好不容易请你出门,你才来赴个约。”
“那是没办法的事儿,你也知道, 要避嫌啊。”
那现在不用避嫌了,是不是说明些什么。
陈芝方心里有了答案, 这答案从虞渔嘴里说出来和别人嘴里说出来又有些不同。
“像韩昌柏那种人,眼高于顶,他今天对你不满, 就把你丢了,明天对你不满,也又还对你使脸色,你说这种男人有什么好呢。”陈芝方笑得有些舒畅, 眼里又带着对韩昌柏的某种批判。
这怎么不算男人间的一种落井下石呢。
虞渔仿佛很同意韩昌柏的说法似的。
“方哥说得没错。”
见虞渔没有反驳, 他便又道:“人生讲究一个就近原则, 不仅是住得近, 还得身份、地位都相似, 韩昌柏那样的人有多现实?是不现实的,你考虑他,道不如考虑我,我俩啊,才算是青梅竹马,我可也不会做哪些让你伤心的事儿。”
陈芝方这话说得半真半假,眼睛却又一瞬不瞬地盯着虞渔看。
虞渔的下颌线被黑发包裹着,看起来有些清冷,她见陈芝方的时候,穿着比较随意,脖子上搭着的围巾很适合她,针织质感,一般人带着这种厚重的围巾会看起来笨重,但是虞渔带着围巾,却仍旧看起来脖子修长,哪怕是坐着,也是身姿笔挺的。
她笑起来和和气气,和陈芝方记忆中惯不相同,但却正好和她的气质相契合,整个人脱离出了原本只属于女性的媚气,而多了点会勾起人对她的好奇的强烈的质感,倒真的如晚上说得,美得雌雄莫辩,尤其是那浅色的唇微微勾起来的时候,你又想成为她的情人,又想成为与她与共的朋友。
听到陈芝方的这句话,虞渔却没有急着表示赞同。
你听听陈芝方说得什么。
他说她是配不上韩昌柏那样的人的,他的潜台词是,锅配盖,碗配筷,虞渔只能配他陈芝方这样的人,要是和韩昌柏在一起,那是高攀了,所以像韩昌柏那样喜怒无常的人才会把她给随意地抛弃掉,这点倒是说得……太可笑了。
从小到大,陈芝方欺负她的所有行为,怎么能用一句“开玩笑”就草草打发掉,那是“看不上”,在虞渔不起眼的时候,陈芝方就没看得上虞渔过,那些年少时候的捉弄,陈芝方倒是闭口不谈,现在对她上了心,也似乎理所当然地将那些记忆给淡化,好像没发生过似的。
他到底也算是心态很好。
现在他就成了他自己口中虞渔的青梅竹马了。
打心眼里,这群人对她有种掌控欲。
韩昌柏希望掌控她,可拿她没法子。
而陈芝方竟然也想掌控她。
真伤脑筋。虞渔淡淡地想,唇角却溢出了笑容。
“倒也不是方哥所想的那样?”
“哦?”
虞渔朝陈芝方说:“韩昌柏丢掉我这事儿有待考证,毕竟是我和他说的分手,他对我有意见也是正常的,我半夜把他从我房间赶了出去,这事儿他接受不了,所以生气到现在,如今又和周子雯私下里见面,我这人不爱听解释,所以他要是再来找我,我连谈的机会也不会给他了,那再见他不是轻贱我自己吗?”
“至于找像他这样的……说配不配得上……方哥,我就是和韩昌柏分手了,以后找的男朋友也不会比他差,你信不信。”
看着陈芝方的表情在她一句接一句的话语中慢慢凝固,虞渔唇角反复上扬。
虞渔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
第一,虞渔从话里透露出,韩昌柏曾在她的房间过夜,她一点也不避讳,至于韩昌柏那天晚上在她房间同她做了什么,她一概不说,但是成年人的脑子下意识会想到的那些东西,陈芝方也无可避免地想到了,他们发生关系了?想到这一点,陈芝方便觉得胸口窒闷。
继而,虞渔也告诉陈芝方,闹脾气的不是她,而是韩昌柏,她才是那个占主导地位的人。
第三,针对于陈芝方那番就近言论,虞渔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她不仅不会就近,她以后找的人只会比韩昌柏更强,他陈芝方可不比韩昌柏强,所以她以后的男朋友绝不会是陈芝方。
她倒是什么也没直说,可是却让陈芝方觉得自己的从来没有那一刻这么磋磨过。
他动了动唇,但是一时间却不知从和问起。
可虞渔的话还没完,她顿了一会儿,紧跟着又说道:“至于方哥,你说我变化大,人到了一定的阶段,当然会变了样子,要是小时候,我可不敢和您这么面对面说话,您也瞧不上我,那时候远远望着你的人是我,我要是从你边上走过,可都得被笑两声呢,也就是我确实变了,不过不是变成了大明星,而是从一个没什么自尊心的人变成了个有自尊心的人,胆子也变大了,所以才鼓起勇气和你说话,和周子雯说话,后来发现,其实起决定性作用的可不是别人看不看得上我,而是我看不看得上别人,至少现在得是这样。”
“我现在满意的一点是,小时候那种被人挑剔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谁会继续再往牢笼里钻。”
她把话说明白了,却又说得很有水平。
她这一番话,顿时便让陈芝方想起小时候欺负虞渔的事,就好像忽然得到了那些变得模糊了的细节似的,陈芝方居然神奇地想起了以前在学校门口,在大院里,领着一群人带着嘲讽意味唤虞渔外号的情形,又想起了很久以前虞渔试图和他们一起玩,却被他和张乾岁带着头孤立的场面,那时候虞渔脸上挂着的那种不知所措和苦楚,似乎忽然变清晰了。那样的神情同此刻坐在他对面的虞渔的脸产生了错乱的重合。
只是虞渔的神态完全变了,小时候因为孤立无援而时常显得无措的表情此刻已经全然消失,她不仅面孔变了,变得干净、美丽、神秘,就连气质也变了,她和和气气地笑着,便让人也忍不住想对她回以灿烂的和善的笑容,她神态轻松地把控着这场谈话。面前的女孩变化这样大,如同一个崭新的人,而这种变化如同蚕蛹的蜕变,在陈芝方忽然清晰地想到她从前的模样的时候,陈芝方心里遭受到了一种沉重的、打击似的震撼。脑海中产生了对比,他才心神巨震,这种震撼一方面出自于他好像看到奇迹就发生在他眼前,又顿时意识到他曾经的“作恶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