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楚桐从来都不知道, 只是接吻而已,竟会引起如此强烈的回音。
邵易淮抓着她的手,指腹一寸一寸揉过骨节,嗓音低沉, “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话里像是绕着几分情绪, 细一琢磨, 又像是没有。他这样的人, 说什么话都无端让人仔细揣摩,生怕会错了意。
楚桐自然是懵然不知。
“为什么介绍我是邵先生?不是男朋友?”
“……我只是不敢,怕冒犯你……”
一直改不了口也是这个缘故, 他像天边月, 叫他的名字, 甚至只称呼“你”而非“您”,抑或者擅自对别人介绍他是男友身份,总让她觉得惶恐。
亵渎。
邵易淮意味莫名笑一声,慢条斯理重复, “冒犯……”
这话里的不悦就相当明显了。
没等他继续发作, 楚桐就忙反握住了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表态道, “我以后知道了!邵易淮,我的男朋友。”
邵易淮不为所动,低垂的眸子盯着她, 眼尾的长睫此刻看起来过分深情。
他不置可否, 楚桐就只能揣测:是不够的意思吗?还要她再拿出点诚意的意思吗?
心里百转回肠, 视线接触到他的薄唇,没再细想, 她仰起下颌凑上去,用唇贴了贴。
只停留了一瞬,自己倒先害羞起来。
邵易淮还是岿然不动。
她就又贴了贴,这次多停留了会儿,甚至试着变换角度,邵易淮终于开始回吻她。
温柔缱绻的吻,逐渐加深。
邵易淮双手撑在她腿侧,上身略下压,她整个人都被迫着往后仰,似摇摇欲坠。
接吻动作是轻的,津液交换却有水声,在这寂静空旷的室内分外清晰,楚桐心里陡然又升起异样的感觉,陌生的冲动。
本能要并腿,膝盖却被他抓摁住,克制地没有揉捏,可只是感受着他掌心的那股力量感,楚桐就有点难以招架。
手机的震动把她吓了一跳。
吻被打断。
邵易淮略略后撤,从她羽绒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来显备注是:辅导员。
楚桐缓了缓呼吸,清清嗓子,才接起来。
电话里辅导员说给她看好了新宿舍,问她什么时候回,带她去看看。
挂断电话,她说,“我得回学校了。”
邵易淮嗯一声,“让宗叔送你。”
这会儿,宗叔还在停车场里候着,送了她,宗叔就可以下班了。
-
回到宿舍楼,辅导员正在一楼等着,见到她便带上三分笑意,“走吧,在三楼。”
303房间。
辅导员敲敲门,门从里面被打开。
里头是个个子高挑的女孩,得有一米七五,冷着脸,只扫她一眼,没说话,径直转身回自己书桌坐下。
辅导员为两人介绍,“桐桐,这是大三的学姐,陆知韵,知韵,这是你大二的学妹楚桐,这间宿舍就你俩住,以后好好相处。”
陆知韵冷冷淡淡嗯了声,头都没抬。
辅导员转头问楚桐,“要今晚就搬吗?正好我帮着你一起。”
“好,”楚桐问陆知韵,“学姐,你一般几点休息?现在搬会打扰到你吗?”
“不会。”
言简意赅。
辅导员像是领教过她这个性子,冲楚桐讪笑,拉她出了303,往楼梯走,“你这个学姐啊,相当有腔调,但她人很好,以后相处下来你就知道了。”
“嗯。”
东西不多,行李箱衣服被子,还有一些书,楚桐和辅导员一起搬了两趟,陆知韵像是看不下去,加入了,她力气大,三个人又搬了一趟,就全部搬完了。
最后一趟的时候,陶歌还拉着楚桐说舍不得,说没想到这么快,楚桐笑着安慰她几句,抬头就看到靳冉冉坐在上铺自己床上,戴着耳机,实际上一直在用余光往这里瞄。
楚桐心里升起几分干脆的快意,转头挥别了202。
在303安置好的时候,已经快到熄灯时间了。
四人寝室的规格,两张床铺是空置的,楚桐和陆知韵的床铺在斜对角,距离最远,互不打扰。
轮流洗了澡。许是心有余悸,虽已脱离202宿舍和丁雪,楚桐还是不敢再穿睡裙,换了柔软的长袖长裤。
她本想加个微信,但陆知韵一直戴着耳机,似是不愿社交,也就作罢。
-
楚桐走了之后,邵易淮独自坐在朗城公馆沙发上,慢慢喝完了两杯红酒。
他没有烟瘾,只非常偶尔的时候才会抽一两根,且大多数在社交场合,是而,这时候眼看着自己指尖掐着的白色烟管,自己也不由觉得荒唐。
没点燃,他低眼看着,缓慢地将烟身碾碎,像是要碾灭自己体内升腾的难以扑灭的欲.火。
他不是个重欲的人,甚至算得上清心寡欲,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有跟任何人睡过。
毕竟,成年人,又身处这样的圈子这样的位置,隔三差五换女伴才是常态,即便是洁身自好的,也会有固定的床伴。
唯独他,是个异类。
决定他这个走向的,是二十四岁那年某一个夏天的晚上。
他硕士毕业回国,进入卓逸集团。
那晚,老爷子把他喊进书房,告诉他,给他几年时间成长,等位置稳了,就跟林二结婚。
他早就知道会面对这件事,由是,也没什么波澜,平静地接受了。
林二,林家二小姐,以前在各种饭局和家族聚会上打过几次照面,是个温温柔柔的大家闺秀。
跟任明远聊了这件事,俩人约在会所,喝了点酒。
任明远喊了当时的女伴来陪,他独自一人,任明远实在看不过去,说婚姻大事都定下了,这时候你不玩儿,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于是让自己女伴给他叫了几个女朋友来。
几个水灵灵的女孩,个个巴巴望着他,瞧那架势,似是要抢着今晚跟他过夜。
他那时也是一样的兴味索然,觉得无可无不可。
许是看着他没有特别表现出拒绝的意思,有个胆子大的,过来就要往他腿上坐。
他这才开了口,说,站住。
那女孩就吓得站住了,扭捏半晌,干脆在他腿间地毯上跪下来了。
他双腿大敞,坐在沙发上,就那么低眼瞧着那个女孩。
都到这个份儿上了,任明远特别有眼力见儿地,招呼其他人离开,自己也搂着女伴换了个房间。
邵易淮仰头倚着沙发背,半晌,才说了句,你走吧。
说到底,没什么不可以的。
但他不愿下坠。
很多事他没得选,出身、环境、职业,都是老早就固定好的让他继承的东西,甚至以后的婚姻,也与爱情二字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