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阿砚

潮水拍打岸边的细沙般,燥热终于渐渐褪去,燕灼松开嘴,口腔里血腥味弥漫,手腕被咬出一个口子,鲜血顺着腕子滑落,滴答滴答。

一旁的秦礼小心翼翼地问:“你好了吗?”

额前的头发被汗水浸湿,燕灼往后捋了捋,咽下嘴里的腥甜味开口:“什么时候了?”

他说话清楚,秦礼松了一口气,刚才的燕灼实在有点吓人。

车厢门有道缝隙,秦礼往过去凑了凑,对着射进来的光线去看手表,“马上三点,他们应该快回来了。”

他们没等多久,外面传来脚步声,秦礼把车厢门打开,秦迹一行人或抗或抬地带回一堆物资。

秦礼往后退了退,两根手指捏住鼻子,嫌弃说:“好臭,你们能离我远一点吗?”

汗味夹杂着腐臭,更别提身上还沾着黑乎乎的粘稠血迹了,陈雨宁把外套扔掉,指挥其他人把东西抬上来,一边抓了抓秦礼的绿毛,“你讲究什么。”

“啊!你别碰我!”秦礼一退再退,移动到燕灼身旁。

陈雨宁抽空看了燕灼两眼,见他状态还好,拆开脚边的箱子拿出一瓶可乐扔过去。

燕灼稳稳接住,声音沙哑地道谢:“谢谢。”

秦礼脑袋转动,看了看燕灼手里的可乐,又去看陈雨宁,然后讨好地凑过去,“宁宁姐,我也想喝可乐。”

陈雨宁轻哼,“现在怎么不叫我离你远点了?”

“嗐,这不叫大丈夫能伸能屈嘛。”

……

返回的一路上气氛轻松,燕灼仰头灌了一口可乐,目光有些失神地看向前方。

嘴里的铁锈味被冲淡,手腕处的伤口仍旧刺痛,他的身体出了问题,甚至隐隐出现失控的表现,燕灼并不畏惧死亡和受伤,只是担心会因此伤害曲砚。

他不得不承认,刚才失控的一瞬间,他产生了将曲砚撕碎,再吞入腹中的念头。

一旁的秦礼在众人的哄笑声中提高音量,燕灼把头埋进膝盖,垂在腿侧的拳头紧攥,手臂青筋凸起,他无声地动了动嘴唇,未吐出半个音节。

一路通畅,下车时燕灼被叫住,陈雨宁邀请说:“闻哥准备了晚饭,叫你一起过去吃。”

燕灼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肩膀就被揽住,是之前递给燕灼长刀的男人,他哥俩好地拍了拍燕灼,“正好老大要给你介绍一下小队的其他成员,不去可不行。”

燕灼步子微顿,不知想了什么,最后点了点头。

小广场上盖着一个凉棚,闻奚正带着人搭烤肉架,弄了很久也没弄好,他坐在矮凳上,朝正往这边走的秦迹招手,“秦迹快来搭这个。”

闻奚身后,宋成风刚给小东西喂完奶,手里的奶瓶空空如也,曲砚撑着下巴,一副神游的模样看着前方。

燕灼看见曲砚,没向往常那样迫不及待地迎上去。

他避开曲砚的视线,有些僵硬地站在原地。

闻奚推了他一把,“旁边靠靠,别挡人。”

众人都对烤肉架很感兴趣,三三两两地围了过来,燕灼很快就被挤到后面,停在曲砚面前。

曲砚的视线落在燕灼的手腕上,他抬了抬下巴,嗓音很淡,“怎么弄的?”

燕灼下意识把被自己咬伤的手腕往身后藏,“不小心……没什么。”

他态度奇怪,曲砚若有所思,很慢地嗯了一声,继续转过头去和宋成风说话,仿佛对此并不关心。

烤肉香在空气中扩散开,长桌旁,众人或坐或站,看得出来都很随意。

洗完澡的秦礼风风火火跑过来,不由分说地挤走秦迹,自己坐到闻奚旁边,“闻哥,我今天喝酒行不行?”

被挤到一旁的秦迹脸有点黑,闻奚视若无睹,抬手给秦礼的杯子倒满啤酒,“就一杯。”

秦礼高兴得哼哼唧唧,“闻哥真好!不像某个人,这个不行那个不行的。”

闻奚忍着笑,指挥他口中的某个人:“秦迹,烤肉要糊了。”

不算A栋收留的人,秦迹的小队一共20个人,有异能的没有超过四分之一,除了秦迹本人和陈雨宁之外,还有一个人的异能和林五类似,都能制造冰锥,不过他前段日子受了重伤,最近一直为了养伤而闭门不出。

“你的异能是什么?”燕灼看向闻奚,突然问。

在教学楼那天,闻奚的表现似乎是有异能的,可他们却没有把闻奚算进去。

“我知道!”秦礼喝了一杯酒,有些醉醺醺地举手,“闻哥能控制……”

“秦礼。”秦迹叫了他一声,打断了他的话。

闻奚的笑容变淡,漫不经心地说:“控制精神,约莫算是个辅助异能。”

燕灼想到那天的场景,“控制丧尸?”

闻奚没有否认,“普通丧尸不行,只对存在智商的管用,至于人类……我没试过,应该也可以。”

他基本等于和盘托出,秦迹朝他不赞同地摇头。

这也是他们隐瞒闻奚异能的原因,他的异能太特殊,若被有心之人利用,他的处境会很危险。

饭桌上的气氛变得奇怪起来,燕灼开口保证:“我不会说出去。”

曲砚跟着轻轻颔首,最后众人一致地看向宋成风。

宋成风忙不迭地说:“我也是我也是。”

怪不得总觉得闻奚很可怕,看来以后还是得离他远一些,他在心里默默决定。

啤酒只有两瓶,很快就被喝完,陈雨宁酒量很好,这么点酒对她来说连开始都算不上,她不尽兴,于是开了自己的私库,贡献出两瓶白酒。

有酒万事足,猜拳和闲话的声音叠在一起,异常吵闹。曲砚不喜欢喝酒,从前也算是滴酒不沾,因而没碰桌上的酒,燕灼坐在他身旁,除了刚才和闻奚说了几句话,没再发出任何动静。

曲砚看向他的手腕,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形状明显,是咬出来的。

这个位置这个角度,只能是他自己咬出来的。

“不解释一下?”

他问,抬手把燕灼的下巴扭过来。

“什么?”燕灼眼睛盖着一层水波,明显慢半拍地说。

“喝酒了?”曲砚捏着他脸颊的软肉,“牙口不错,这么喜欢咬自己?”

燕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动作很大地往后仰了仰,从曲砚手上挣脱,语气慌乱:“别碰我。”

曲砚动作顿了一秒,接着不容拒绝地扯住燕灼的衣领,将他往回拽了拽,冷声说:“不让我碰你?当然可以,你记住这句话,以后不许后悔。”

话落,未等收手便被握住。

“不行。”燕灼后悔得太快。

“那就给我一个解释,为什么咬伤自己,为什么躲着我,为什么……不让我碰你?”曲砚不喜欢燕灼脱离他掌控的感觉。

醉了酒的大脑昏昏沉沉,燕灼只记得不能说,不能告诉曲砚。

他认真履行这个本能般的指令,摇了摇头闭口不言,然后低头在曲砚手背上蹭了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