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偷花贼

“我也觉得奇怪,我没见过在雪里开放的花,可它实在太漂亮了。”陈安乐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看着周围,攥着短刀的手一直未曾泄力。

曲砚坐在狼背上,眯着眼睛看向前方,刺目的阳光下,地平线若隐若现。

不久后,他们经过盛源食品加工厂,陈安乐指着说:“这是我爸妈工作的地方。”

和曲砚猜想的一样,又听陈安乐说:“但我不喜欢这里。”

“为什么?”曲砚侧头看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她实在瘦的厉害。

“我爸受了伤,但工厂不给赔偿,他为了不拖累我们,后来自杀了。”陈安乐的声音低下去,很快飘散在空气里。

狼低嚎了一声,经过一块石头时高高跃起,曲砚因颠簸而起伏,不得不用手臂环住狼的脖子。

这个动作让狼很开心,它又故意跳了两下,最后被拍了一巴掌才老实。

这么会功夫,想好的措辞已经忘了个干干净净,陈安乐走在前面带路,曲砚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觉得她并不需要任何安慰和怜悯,她只是在陈述,因为恰好经过这里,恰好看见熟悉的工厂,所以向他诉说这一切。

陈安乐快走两步,抬手指向前方的高坡,“就在这里。”

上坡路不太好走,积雪堆了一层又一层,踩上去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狼不太喜欢这个动静,脑袋甩了两下,有些暴躁地发出嗬嗬声,曲砚堵住它的狼耳朵,安抚地搓了搓。

抵达高坡的最顶端,俯瞰高坡的另一头,浅蓝色的花朵铺满整片空地,微风扫过,透明的花瓣互相碰撞,像无数个挤在一起窃窃私语的头颅。

陈安乐呢喃道:“变多了。”

“以前有多少?”曲砚问。

陈安乐用手比了个大概的范围,“好像只有五六颗。”

几株花和一整片花带给人的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她此刻凝视着这些漂亮的浅蓝色花朵,竟然觉得有点害怕。

她不自觉地拢了拢肩膀,“我们……现在回去吗?”

“再等一等。”曲砚脸色稍沉,松开堵着狼耳朵的手,“下去看看。”

狼早就在等着这句话一样,犹如离弦之箭般蹿了下去。

四周的雪被扬起来,狼用前爪刨着雪,不过片刻,就有一株花被挖出来,但狼的动作并未停下,它还在继续向下挖。

下面一定有什么东西,曲砚并未制止它。

陈安乐也跟着下来了,她以为曲砚也想挖一株花带回去,问道:“需要我帮……”

她的话音突然停止,眼睛随即瞪大,她看见了狼刨出来的东西,是一截青紫色的人类手臂。

然后是头颅、肋骨和整块腹部,血肉早已冻僵,上面缠绕着一团团白色的细线,乍一看像是不停蠕动的蛆虫。

陈安乐往后退了一步,“这是什么东西?”

“根,花的根茎。”曲砚的语气很平静。

这些怪异的花和于阳公寓中的很像,都绝不会是自然生长出来的。

目的达到,曲砚轻拍狼的颈侧,“回去吧。”

一直很听话的狼此刻没做出任何反应,它着了魔一样刨着积雪,牙齿咬住花茎,将一株株花连根拔起。

呼吸也愈发急促,它正在失控的边缘,曲砚眉心微跳,疾声呵斥说:“停下!”

这句话将狼惹怒,曲砚眼前一切颠倒,他被狼甩了出去,毫无防备的跌落在地,脊骨磕在尖锐的石块上,火辣辣的痛感让他忍不住用力咬住嘴唇,但还是止不住呻吟。

陈安乐惊呼一声,上前要来扶他。

“别过来!”曲砚的声音里掺杂着痛意。

狼彻底发狂了,眼瞳变成他最熟悉的赤红色,他紧紧盯着狼,继续说:“你先回去,不要管我。”

陈安乐犹豫几秒,最终咬了咬牙转身离去。

在她转身的瞬间,数条粗大的藤蔓从雪地里钻出,爬行的巨蛇般朝狼移动,曲砚下颚绷紧,疼痛让他不得不弯下腰,他甚至怀疑自己的脊骨已经断了。

悉悉索索的声音下,藤蔓先是缠住狼的四肢,然后卷上它的腹部。

狼被拖拽倒地,被禁锢住的它发出吠叫,朝曲砚亮出锋利的牙齿,涎水从它的血红色的舌头上淌下,将附近的雪慢慢融化。

曲砚擦掉额头的细汗,看着它的眸子说:“听话,你必须要忍一下了。”

狼的吼声蔓延开,它试图用锋利的牙齿咬断藤蔓,绑住它四肢的藤蔓也一根接一根崩断,对付一只失控的狼没有其他的办法,曲砚只能不停放出新的藤蔓。

雪地上的僵持不断加深,曲砚后背的衣服被汗水濡湿,身体上的疼痛令他的手不停颤抖,大脑则嗡鸣不断,提醒他不要过度使用异能。

被遗忘的花朵们悄无声息地移动,曲砚余光看到一朵花正在抖动花瓣,然后朝狼露出锯齿状的花蕊。

他来不及愣神,当即用藤蔓卷走这株花,仅是一瞬间的功夫,狼就挣脱所有束缚,大张着嘴朝他扑过来。

又一次砸在雪地上,双臂被有力的狼爪踩住,曲砚逆着光看向压制住他的狼,胸膛起伏咳嗽了两声,“燕灼……”

尖牙凑近曲砚脖颈处的动脉,狼听到了血液流动的响声,只要解决这个人,就再也不会被妨碍了。

在即将咬下去的瞬间,它突然停了下来,身体里产生某种对抗,它痛苦地嚎叫一声,后退着倒进由浅蓝色花朵聚集而成的花海里。

身体重获自由,曲砚低喘着撑起上半身,手臂传来若有似无的痒,应该是被石子划破了,他无心去看。

狼巨大的身躯被无数株花托举起来,那些蓝色的花朵像被吸引的磁石一样凑向狼,抖动花瓣,露出生着锯齿的花蕊,它们一个接一个地咬向狼,咬下去的刹那,透明的花瓣泛出些许粉色,随着时间的延长,颜色越来越深,渐渐变成红色。

它们在吸狼的血!

曲砚猛然意识到,这样下去狼必死无疑,他竭力放出一条藤蔓,想把狼从花丛中拽出来。

但他小看了这些花的力量,它们咬着狼不松口,受到伤害的只有狼。

吮吸血液的声音放大,狼的哀嚎减弱,曲砚脱力地伏下身。

“原来是偷花贼,我还以为是哪只不长眼的丧尸呢。”

过于阴柔的男声自头顶传来,曲砚反应略慢地仰起头,看不清来人的面貌,只知道是一个极高的男人。

“怎么是两个人?”男声略带疑惑。

花丛中的狼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浑身赤裸的燕灼,他紧闭着双眼,面色苍白,身上满是鲜血,那些花还在啃咬他。

“让我想想,该怎么惩罚你们这些偷花贼。”男人语气兴奋,显出几分神经质。

曲砚指尖微动,藤蔓刚蔓延出一点就骤然崩裂,大脑如同被剧烈碾压过,疼得几乎令他无法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