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3/4页)

裴明淮道:“那你来找我,也不说话?”

吴震道:“我那些手下已经查过了今日来的客人,都离金萱出事的地方甚远,没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现在么,我就是来听你说的。”

裴明淮便把在飘香斋打听到的跟方才金百万的对话说了一遍。吴震听得很是用心,最后道:“问了半天,还是不知道,金百万会如何处置他的百万家产。”

裴明淮笑道:“你觉得金百万会老实回答我?恐怕他也没真正想过吧?”

吴震道:“照我看来,他得赶紧再娶几房妻妾,否则他这百万家产,就无人继承了。金百万看来也并没有让卢令或者毕夫人得他家产的意思,我看,这二人,也没什么由头要杀金萱。金百万无意再娶,看来,血亲还是血亲,只有女儿最亲啊!别的人,他一个都不信!”

裴明淮想了一想,吴震这话,居然还颇有道理。“不过,毕夫人买了天罗是实,不如我去跟这毕夫人聊上一聊,探探她的口风。”

吴震朝窗外望了一望。“夜深人静,正是喝酒谈心的好时候。只是小心,莫要被她发觉些什么,打草惊蛇便糟了。”

裴明淮道:“打草惊蛇又何妨?蛇惊起来,我们才能捉到。蛇在草里,我们如何能够发现?”

吴震笑笑,又道:“金百万那藏宝密室,我倒也很想见识见识。”

裴明淮道:“只可惜你不是金萱,金百万定然不会带你去见识。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个了?”

吴震道:“我进来找你的时候,看到金百万朝西面那座楼走了去。”

裴明淮道:“一个人?”

吴震道:“一个人。服侍他的那个红菱丫头也不在。”

裴明淮沉吟道:“我第一次来此,便觉得那四座楼修得极是奇怪,难道金百万的藏宝之处,便在那西楼之中?”

吴震道:“才死了女儿,还有心情去看他的宝贝?”

裴明淮笑道:“恐怕在他心中,也只有这些宝贝才能与他女儿比上一比了。”

吴震又道:“我遣人去找那金四问话,却一直找不到他,说他不曾回来。”

裴明淮心里陡然升起了一丝不祥之感,道:“会不会出事了?”

吴震道:“极有可能,天一亮我便派人寻找。你要去找那毕夫人便去,我借你这地方睡上几个时辰,两天未曾合眼了。”

裴明淮笑道:“可别睡得太沉,说不定凶手会来给你一刀呢。”

毕夫人住的是一处水榭,极尽清幽。裴明淮走到水榭之外,远远便见到她倚在栏杆上,痴痴地望着脚下的流水。一旁石桌上,有一壶酒,两个酒杯,还有几色小菜。她一袭素衣,黑发随意地在头上挽了个髻,有几缕散了下来,风情不可方物。一双绣鞋,竟被她蹬掉随意落在一旁,从裙底露出了雪白的脚尖。

她微一转头,见裴明淮正站在不远处,便一笑道:“裴公子,请过来。”

裴明淮依言走近,毕夫人笑道:“公子请坐。”

裴明淮的目光落在那两个酒杯上。“夫人可是在等人?如此的话,在下便不打扰了。”

毕夫人道:“妾身谁也没等,只是习惯放上两个酒杯罢了。公子不必客气,妾身也想找个人聊聊。”她叹了一口气,幽幽道,“任谁见了白日里那一幕惨象,恐怕夜里都是睡不着的。”

她望向裴明淮,“公子可是金老爷那里过来的?他……如今怎样?”话语神情间,她的关切之情便流露了出来。

裴明淮道:“金爷看来无恙,只是精神欠佳。”

毕夫人又幽幽一叹,道:“那是自然,他最疼女儿,怎料到会出这等事?那般美丽聪慧的一个女孩子……”

裴明淮趁势问道:“夫人跟金姑娘极好?”

毕夫人淡淡一笑,道:“萱儿实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容貌出众也罢了,还待人温和,心地善良。唉,我以前便跟明珠是好姊妹,只可惜明珠没福,死得早……”

裴明淮道:“明珠?”

毕夫人道:“卢明珠,便是卢令的姑母。我夫家与卢家,也是世交。公子定然知道,那一年崔家出事,牵连卢氏、柳氏、郭氏……能逃的自然都逃了。明珠也流落江湖,不知哪去学了些武功,好好一个姑娘跟些浑人厮混……唉!直到嫁了人才消停。还好,萱儿一点都不像她的性子,沉静温柔,金老爷倒是把女儿教得好!”

说到此处,她留意到裴明淮手里用红纸包着的东西,道,“你带的是什么?可是送给我的?”

裴明淮笑道:“正是送给夫人的。”他将包在上面的红纸一层层打开,露出里面的锦盒,正是卢令从金萱房中拿出的那一盒“天罗”。

毕夫人怔了一怔,脸色微微有些变化。她的表情自然也逃不过裴明淮的眼睛,裴明淮笑道:“在下路过一家叫作‘飘香斋’的老店,偶然见到这种西域香料,觉着跟夫人很是相配,便买了一盒,斗胆来送给夫人,还望夫人笑纳。”

一面说,一面便把锦盒揭开,一股奇香便透了出来。毕夫人此时面色也早已复原,将锦盒轻轻接了过来,笑道:“裴公子怎知我最喜此香?这可真是奇了。”

裴明淮道:“是么?在下也只是胡乱猜测罢了。”

毕夫人笑道:“那家飘香斋中香不下百种,公子居然能挑到我最喜的一种香,这实在是太过巧合了。”

裴明淮也笑。“那也许是因为在下跟夫人颇有缘份?”

毕夫人瞅了他一眼,眼波流动,媚态横生,裴明淮的心也“砰”地猛跳了一下。她并不年轻了,应该也有三十余岁,但风情犹胜少女。“今夜我一人在此饮酒,你却在此时闯来……若说没缘份,倒是假了。”她一面说,一面整个人就往裴明淮那边靠了过去,裴明淮只觉一股幽香入鼻,忙把毕夫人轻轻往外一推,笑道,“在下倒有几句话想请教夫人。”

毕夫人微一撇嘴,坐直了道:“什么话?”

裴明淮道:“这金百万,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毕夫人一楞道:“此话何意?”

裴明淮道:“就是请教夫人,以你的了解,金百万是何等样人。”

毕夫人以袖掩口,格格娇笑道:“这还用问?自然是贪财无比了,夜里无事常常去守着他那些宝贝,一看就是一夜。”

裴明淮道:“夫人也去看过?”

毕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人可小气得很,除了萱儿,他谁也不让进。他也曾对我说过,我要他的什么都成,但那些珠宝不行。我有时候甚至疑惑,他说是留给萱儿,其实心里是清楚萱儿不好珠宝,根本不会拿走。这样的话,等于那些东西便还是他自己的。”

裴明淮失笑道:“这也未免太过造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