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创生之三(第2/3页)

“除此之外,客人,既然来到永夜之门,我要送你两件礼物,”他指尖浮现一点灰色的微光,微光飘入郁飞尘的身体。

“它会在你进入一个世界前,估测那地方的混乱程度。这意味着那个世界是否完整。”

第二点微光飘入。

“第二件,它会在你离开一个世界后告诉你,获得的奖励究竟是什么。”

“最开始时不给么?”

“有时候,我喜欢考验人。尤其是遇到一些有趣的客人时。”克拉罗斯回到了自己的高座之上,他用右手支着下巴,于是衣袖滑落,那道缠缚着他手腕的铁锁又露了出来。

他漫不经心地晃了晃铁链:“但你也看到了,找乐子需要付出代价。”

郁飞尘没搭理他。

过一会儿,克拉罗斯的语声微微好奇:“你只有这点问题要问吗?”

不然呢?郁飞尘想。

一切已经很清楚。怎样完成任务,他也明白了。

除此之外,收容所里的异常也有了解释。他本来该进入一个完整的世界,可惜那个世界中途开始破碎,破碎从收容所开始,导致出现了时间的异常。

原本,他只需要带领科罗沙人获得胜利就能完成任务,出现异常后,任务多了一个附加条件与死亡规则:必须在23日之前逃出收容所,否则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这两个任务其实不算困难。真正的困难是克拉罗斯一手造成的,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他得猜对完成任务的方向。

不过,无论守门人用意何在,接下来都不会再有这种事情发生,他已经了解了规则。

郁飞尘:“没有了。”

“真的没有了?”克拉罗斯倾身向前:“你的求知欲有所欠缺,恕我直言,这不好。”

郁飞尘又想一遍,他确实没有疑问了。

但或许,除了规则之外,他真的还有一个问题可以问。

看着克拉罗斯腕上的锁链,他开口。

“谁处罚了你?”

克拉罗斯的身形出现了微微的僵直。

他的语气很奇怪:“那你觉得,谁有资格处罚我?”

郁飞尘语气生硬:“不知道。”

“一个我以为不打算从暮日神殿出来的人。没想到久别重逢,我就被关了半个纪元的禁闭,”守门人忧郁道,“或许是复活日快到了吧。”

郁飞尘转身就走。

“别走嘛,”克拉罗斯懒洋洋道,“听说你不喜欢待在别人的地盘,那去外面为别人开疆拓土,心情如何?”

“还不错。”郁飞尘面无表情,拎起仍然游离在状况外的白松,按下了电梯。

“别忘了去第九层找画家做个标记,”电梯关闭的最后一刻,克拉罗斯的声音传来,“以防认错同伴。”

电梯里也是一片漆黑。

下降过程中,只有白松气若游丝的声音不断响起。

“我是谁。”

“我还好吗。”

“我坏掉了。”

“我不存在了。”

郁飞尘说:“你还好。”

“真好,”白松的声音洋溢着无限的欣慰,“郁哥还在我身边,我做梦都要和郁哥在一起。但你的声音好像变了,郁哥。你感冒了吗?”

就在这时,电梯离开了第十三层。

外面的光线照进来,一瞬间亮如白昼。

对面的白松忽然呆住了。

他僵硬的视线从上到下缓缓扫视了郁飞尘一遍,颤抖着声音道:“……你是谁?”

郁飞尘:“……”

他在前一个世界里的身份是詹斯,回到乐园,当然变回了原本的样子。

在守门人那里,他就想知道白松为什么一直知道他是他——原来不是因为他的脸和詹斯长得像,也不是因为第十三层有什么奇怪的魔法,而是因为那里太黑了,这孩子自始至终没看清他的外表。

下一秒,白松又问了一遍:“你是谁?”

郁飞尘说:“你觉得呢?”

白松两眼一翻,直接昏过去了。

郁飞尘叹了口气。

这时,电梯停了,九层。

创生之塔的九层,郁飞尘只来过一次,在他刚刚来到乐园的时候。那时他身无分文,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去做什么。然后,他被陌生人拉来了九层,说要高价购买他的捏脸。

那时候他不知道“捏脸”是什么意思,直到反应过来这是要把自己的外貌完全复制给另一个人,才拒绝了。

很久以后,他才知道,这一层属于艺术、创造与灵感之神,这位神明自称为“画家”,乐园中,所有与改变外表有关的事情,包括服饰、建筑与景物,都在这位神的职责范围之内。

门开了,郁飞尘走进去。艺术与灵感之神喜欢安静的空间,所以这一层并不像一层那样熙熙攘攘。来访者只要进入,便会进入一个只有自己、神、指定同伴的单独空间。

这是个灰色的正方形画室,空旷的长墙上零星挂着几幅涂鸦画,墙边偶尔有一两座未干的雕像。正对着他们的地方,一个穿栗色衬衫,头戴画家帽的青年正坐在木制画架前涂涂抹抹,直到他拎着白松走到近前时才搁笔抬头。

一张毫无特色的脸出现在了郁飞尘面前,辨认容貌本来就不是他的长项,这位艺术与灵感之神的外貌尤其过目即忘。

但在记忆里,那是个非常温和的神明。

“你好,我是画家。”画家微微一笑,“好久不见,来做什么?”

“小可怜,怎么是昏着的?”这时,画家看到了被他拎着的白松,“先放在地上吧。”

白松被放倒在了地上。

“我去了永夜之门。”郁飞尘简短说了来意,“需要一个标记。”

“你来乐园才多久?太快了。”画家声音里带点诧异,随后,他看着他,认真问:“是谨慎做出的决定吗?”

“是。”

“那就好。”画家点点头,起身来到他面前,“来,给我看看你的脸。”

郁飞尘微倾身,他比画家高一些。

温和平静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永夜之门后的有些世界会改变你的同伴们的外貌。因此,有必要在你们身上放一个只有彼此可见的标记,以使你们能够迅速辨认对方……最好在面部,最好不要是饰品。我的建议是一个微型的刺青,或特定部位的痣与疤痕,在哪里最合适……让我看看。”

画家一边说着,一边拿一把象牙色的直尺在他脸上来回比划。

比划着比划着,郁飞尘忽然看到,画家眼圈泛红,像是快要哭出来了。

“对不起,”画家忽然摇摇头,放下尺子,说,“我不想在你的脸上做任何标记。你的外表完全符合你的自身,任何一点细微的改变都会打破原有的氛围……原有的特质。我喜欢这种节律。”

他目光微微出神,语速越来越快,声音也越来越低,内容愈发晦涩,像是梦游者的呓语:“极度的精确与极度的疯狂仅在一念之间,均衡二者之物看似是冰冷其实为空白……你的意象是临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