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命运齿轮 10

餐厅天花板上也有些裸露的移动齿轮, 安菲尔在郁飞尘身边闭目养神。

一段时间的休整过后,不仅郁飞尘自己理出了头绪,其它人也都各有想法。薛辛和郑媛认为接下来应该抖擞精神应对课程, 早日毕业。白松和灵微觉得人觉得应该找出幕后操纵这座机械城的人。至于陈桐大哥, 他想敲碎那个铜喇叭。

但当郁飞尘说出那个“堡垒吃人”的推测后, 他们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文森特表示,他也觉得这座机械堡垒背后没有人类操纵, 是个独立的“生物”。随即他补充:“但我们得想办法确认这件事。”

认真旁听的陈桐先是被郁飞尘那个诡异的假设唬了一跳,又被文森特抛出的难题予以重击,神情十分迷茫:“这咋确定?”

文森特流露出思索神色。说起来, 郁飞尘在文森特身上确实能感到一股针对他的敌意, 但这人又在真心实意破解副本, 也经常主动帮助他人。

他也就公事公办, 继续参与讨论:“这里的机械是非智能的。”

薛辛:“没错,这地方连第二次工业革命都没开始呢,不可能有人工智能。再说, 要是有智能,它也不用把活人拉进来打工了。”

郁飞尘:“所以我们经历的‘课程’极有可能是一套设计好的机械流程,这套流程没有应变能力。”

“对诶, ”白松也想到了什么:“每一次,我们面前都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上车或进门都是副本的安排,比如有人出错, 当场不会被处罚, 要按流程去测试, 根据测试的结果决定他会不会死……等等, 这是不是说明, 这个副本其实没有主动杀人的能力?”

郁飞尘点头,白松说到了点子上。人是灵活的,可机械是按部就班的,第一天,妮妮的过山车组装错了,可是教室里不会突然砸下一块钢板把她处死,而是预先设置好与这堂课对应的“课堂测试”,出错者自负结果。副本不出手杀人,它只是给所有人设计了一条单向流水线,人们就像被困在一条笔直胡同里的人,左转右转都被高墙限制住,只能不断往前走,陷入“课堂”-“测试”-“休息”-“课堂”的无限重复中。

不得不说,这种杀人方式很“机械”,符合这个世界的美学。

顺着副本往下走无异于自杀,只有向外探索才有可能找到出路,可怎样才能在不触犯规则的情况下逃离这套流程呢?

郁飞尘道:“关键在于副本有没有监视我们,监视方式是什么。”

谈到这个,他们动作一致地看向角落里静静悬停的黄铜喇叭。

妮妮死去的时候,这喇叭准确无误地叫出了“第十一号,妮妮同学”,宣告了她的死亡。但这玩意看起来既不像个摄像头,又不像个感应器,怎么就捕捉到了刚刚发生的事情——难道要归咎于神奇的“魔法”吗?

文森特说:“这个世界不会有这种程度的魔法。”

他说得笃定极了,一直在划水状态的安菲尔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郁飞尘察觉出了这个动作。

郁飞尘:“为什么?”

“不为什么。”文森特一跟他说话,语气就奇怪地冰冷了起来,只是道:“相信我。”

郁飞尘若有所思。他想到了进入副本前“守门人温馨提示”中的数字播报,这副本世界的力量强度为5,比神庙高,振幅为6,比神庙低。

两厢对比,郁飞尘立刻想明白了。

“强度”代表这个世界的力量发展到了什么程度,机械堡垒的先进程度明显高于愚昧的神庙,可是“5”这个数值却中不溜秋,代表不存在高等科技或魔法。“振幅”是力量结构的混乱程度,钢铁机械稳定有力,神庙的怪物与怪物、npc与怪物则水平参差不齐,所以那地方的振幅数值高于这里。

那文森特说的就是真的。这些机械没那么智能,即使有录像监控的功能,也没法从监控画面中自行判断他们的姓名和行为举止……它究竟通过什么方式辨别他们?

“登记!”白松再次提起了这件事,“我们都登记了自己的姓名和宿舍,可副本怎么把我们和名字对上号的?”

“顺序。”郁飞尘说,“喇叭念出了妮妮的序号,她是第十一个写名字的人。”

“不是这个意思,”白松说:“比如我是第二个登记名字的人,可我一个活人站在这个死喇叭前的时候,它怎么知道我是二号呢?”

一个个疑问就是在一层层抽丝剥茧,如拨云见日一般,郁飞尘彻底想通了。

除了每天的学习任务外,学院还给了他们每人一样东西——校徽。

他指了指自己身上佩戴的金属齿轮校徽:“我们不仅按次序登记了姓名,还按次序取走了校徽。校徽一直在我们身上。”

白松大吃一惊:“……我靠!”

其余人也都是一副震惊到空白的表情,只有陈桐还在状况外:“说什么……你们说什么这是?怎么都懂了?”

“监视器——”文森特先是下意识念出了个科学名词,随即又改口“喇叭”来照顾陈桐大哥的文化水平:“喇叭一直跟在我们旁边。你在莎草纸上登记姓名的次序号、你的姓名、你的校徽……这三者可能通过某种魔法联系在了一起。喇叭认出你是陈桐,不是因为感应到了你的存在,而是感应到了你身上的校徽。它判定妮妮死亡,可能是由于校徽……嗯……随着妮妮的身体一起丢失或损坏了。”

“这什么傻东西。”陈桐嘴角抽动几下:“那我不戴校徽,就不算个人呗。”

说完这句话,他脸上终于出现了迟到的震惊:“那我摘了校徽,这破学校就没法管我了?我不就自由了吗?草,我说什么来着,校规就是用来违反的!”

白松不得不提醒他:“但你也就没东西吃,没地方睡了。”

陈桐蔫了。

画家柯安则喃喃道:“校徽是一枚齿轮,齿轮标记了我们。隐喻意味太浓了。这是否也在暗示,我们这些人的存在对于整座堡垒来说,也只是一枚用于维持运转的齿轮零件?真美,一个解构的世界。”

自动过滤了艺术家的言论,郁飞尘道:“今晚测试这个机制。”

过去两堂课,机械在测试他们,现在,他们要开始测试机械了。如果成功,他们将占据绝对的主动权。

测试方法很简单,每两间宿舍的人相互交换校徽。如果前面的推测没错,接下来的睡眠时间里,第二次“课堂测试”将悄无声息出现。每人工作的传送带因为近距离长时间的接触,极有可能已经被自己的校徽标记,也就相当于传送带打上了名字的烙印,这些带名字的传送带又对应到了这人所在的宿舍上——否则一板一眼的副本不会在上课前要求他们在莎草纸上登记宿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