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部 冬雷惊梦 第十九章(一)(第4/6页)

军亭握手成拳,缓缓打开,掌心中赫然是一块尖锐的石子,已经隐隐带了血迹。凤鸣坐上马背时,马鞍压力加大,这个刺痛了马匹,马匹才会忽然发狂。

方才耳边的声音,依稀想来倒有几分象容虎,只是沉睡间恍恍惚惚,凤鸣又有点不敢确定。难道思念西雷的众人过甚,做了什么怪梦?

军青目视亲兵们,脸上带了怒气,喝道:“这是什么?”

凤鸣坐起上身,愣了两三秒,摇头道:“没有,大概是我在说梦话吧。”

几名亲兵都低头不语,一人狠狠瞅了凤鸣一眼,正是刚才将马匹让给凤鸣的人。

珠帘丁零作响,两位指派侍侯凤鸣的侍女举着若明若暗的小灯,用灯中的火点燃了屋内的油灯,掩嘴打着小小的哈欠,轻问:“鸣王有吩咐?”

“在马鞍里放石子暗算骑马的人,这是军家的行径吗?荒谬!”军青将石子狠狠往地上一扔,当即叫来负责掌刑的军士:“军晓受四十军鞭,其他人每人二十军鞭,立即执行。”

喝声入耳,凤鸣猛然挣扎着睁开眼睛,面前空荡荡一片,屋中诸般摆设依旧,月光被外面的白雪反射,地上亮灿灿一片,哪有半分人影。

刑罚当场进行,并不需要到特殊的地方去。军士们拿来染着暗黑血迹的军鞭,命各位亲兵跪下受刑。

“谁在里面?”守卫在外的侍卫似乎察觉到什么,断喝一声。

亲兵们并不畏怯,自动把军服脱了,露出精练的脊背,等着鞭子下来。

肩上被人急切而小心翼翼地推了推。

凤鸣最怕这种场面,比亲兵们更紧张,不由看向军亭:“十三军佐,其实我也没什么事……”

“鸣王?快醒醒。”

“替受罚的人求情,与受刑者同罪。鸣王最好想清楚才开口。”军亭淡淡扫他一眼。

凤鸣迷迷糊糊“嗯”了一声,眼皮却象有千斤重,睁不开来。

这也行?凤鸣目瞪口呆,咕噜一声,把话吞回肚子里。

“鸣王?鸣王?”压低了的男声,带着几分熟悉的稚嫩。

最先挨打的是那个名叫军晓的亲兵,石头九成也是他将缰绳交给凤鸣时候偷偷在马鞍里放置的。

睡到朦胧间,耳边似乎有人轻唤。

军士下鞭极重,看不出丝毫留情,鞭子在空中咻一声,准确落在脊背上,带起一道血花。那军晓很硬气,咬牙不吭一声。

想了大半夜,才觉得困意泛上来,闭上眼睛。

打了十数下,脊背上已是血肉模糊一片,受刑人仍挺直脊梁跪着,凤鸣已看得胆战心惊,摇摇欲坠。

夜深时,有开始降雪。凤鸣没见过军青,单从鹿丹口中的叙述看来,已知此人不好惹,怎么想点现代军事技巧,把这个军青吓唬一番,立威扬名才好?

咻!又一鞭。血珠溅到周围白皑皑的积雪上,分外鲜艳。

凤鸣接了王令,想起三个月的生死考验,愁眉苦脸,晚饭略微吃了一点,沐浴后便挨在床边。

咻!又是一鞭,凤鸣手上微有异感,低头一看,一滴鲜红沾在肌肤上。

“大王有令,凤鸣今日起参与军机秘要,一切事宜,由军令司安排辅助。”东凡王派来的使者从容读完聊聊数字的王令,笑眯眯对凤鸣道:“大王说了,鸣王的封号还保留着,若真能三个月内有所建树,你就是我东凡真正的鸣王。”东凡王宫中没有中国古代的陋习,并无太监这种不男不女的角色,使者一般都在二十岁左右,样貌清秀。

凤鸣心脏猛跳,忍不住喝道:“停!”喝止挥鞭的军士,转向军亭道:“姓军的,你还讲不讲人权?”

当天夜屏未临,东凡王的王令已经到了凤鸣所在的宫殿。

军亭奇道:“何谓人权?”

西雷兵变,繁佳蠢蠢欲动,永殷太子弃位,离王昏迷,东凡祭师院被灭……这个十一国的动乱时代,什么时候才能大统?

凤鸣语塞,在这种没有开化,会把青春少女送去当祭品,其家人还觉得无比荣幸的时代讲人权,那和猪头讨论人体DNA一样荒谬。

不知离国的若言和妙光,最近怎样了。

不过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讲人权,总得讲点什么。

这样的人,幸亏不是生在离国。

凤鸣瞪着眼睛想了半天,露出个不伦不类的笑脸:“军佐大人别误会,我不是想求情,只是有一个疑问,放石子的事,明显只是一人所为,惩罚军晓就足够了,为什么还要惩罚其他人呢?”

假如真的在三个月内对付了军青,国师鹿丹的声名将更加如日中天。

“鸣王相信其他人不知情吗?”军青冷笑道:“知情者同罪,根据军纪,不论是否出手,只要知道罪行而未向长官报告,就必须承受相当于主犯一半的惩罚。”

凤鸣瞅着淡然若定的鹿丹。这位东凡的国师果然老谋深算,一步一步地,已使凤鸣陷入复杂的政治斗争中,逼迫得凤鸣为了自己的安全而和他站在同一战线,用自己的知识为他打压重要敌人。

凤鸣奇怪地问:“你口口声声说军纪,这到底是谁规定的军纪?动不动就惩罚这个惩罚那个,具体的文件条款有多少条,具体情况写清楚了没有?”有空一定要拿回去好好研究,免得犯了什么规矩而不自知。

谁能想到,大权尚未在握,要他小命的考验就来了。容恬不在,容虎烈儿等都不在,西雷远在千里之外,只能自力更生,艰苦奋斗。

军亭有趣地打量他:“军纪当然就是十三军的军纪,需要什么条款?我是十三军的军佐,只要我认为需要处罚,就可以处罚,哪个军队不是如此?”

“我从来没想过成为你的人选……”凤鸣虚弱地呻吟。

“你是说……没有具体的法律规定?”凤鸣张大嘴巴。

“鹿丹不喜欢开玩笑。”水银似的眸子转向凤鸣,鹿丹柔媚的声音传来:“大王是鹿丹生命里最重要的人,鹿丹绝不会把他轻易交给别人。幸好,鸣王已经通过鹿丹很多测试,只要再过了这道生死之关,就可以成为鹿丹心目中最适合的人选。”

“怎么可能有?”军亭理所当然地反问。

凤鸣象被人在头顶用锤子狠狠敲了一下,傻傻道:“国师不会在和我开玩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