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部 言惊四座 第一章（第4/6页）

庆离听凤鸣提起自己父王，更是大怒，手掌往矮几上猛拍。他身边的美人裳衣唯恐坏了庆彰的计划，赶紧双手抱住庆离的手掌，妩媚地一笑，柔声道，“殿下息怒，横竖西雷的文书正使会教训他，何必动气呢？”

可他们两人身为西雷文书正副使，不能让西雷在他国王宫中失掉颜面，郝垣绛虽然不愿意和鸣王当面冲突，也不得不再次无奈地开口。

把两国大王拉进论战里，后果更不堪想像。

“恕本使横插一句，”郝垣绛轻咳一声，“若按萧家少主的说法，各有专长的人，才可以做适合的事情。有管理国家才能的人，才能做国家大臣。那么请问，是否大王这个位置，也要按照你的说法，有专长才能坐？”

全场又是一惊。

当！

“哦，原来是平等的。”凤鸣纯洁的看着他，“那么，同国大王和西雷大王，谁尊谁卑呢？”

这一记可是如晨钟暮鼓的重锤，砸得在场人士耳膜乱震。

“这……”惟一的回答也只有，“本使和同国庆彰王叔同为国家重臣，也是贵族，地位相当，是平等的。”

老姜果然不可小看，郝垣绛这一招，立即把凤鸣小心开展的论辩拉到了一个可怕的陷阱前。

这可是同国王宫夜宴，稍一回答错误，会立即影响两国邦交。而且，自己也绝不能让西雷丢脸。

王权归属，是这个世代最最不可触及的东西。

郝垣绛更是瞪大了眼睛。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凤鸣脸上，看他怎么反应。

凤鸣忽然把同国王叔扯进来，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凤鸣也一阵发慌，他本来打算循序渐进，通过各司其职的论调，向大家解释一下均恩令里面选拔法的正确性。

“那么请问，文书使你和同国庆彰王叔比起来，谁尊谁卑？”

现在？

“是。”

他表面镇定微笑着，其实心里七上八下，这个问题稍一不慎，恐怕立即会被以藐视同国王权的罪名砍成十七八块，但到了这个关键时刻，也绝不能退缩，否则前功尽弃，日后传扬开去，容恬辛苦推行的均恩令就毁了。

“所以，你们认为，世间万物一定要尊卑有度，不可以有丝毫逾越，是吗？”

该死的！要是容恬在就好了……

郝垣绛点头，“不错。”

不行！应该自力更生。不可以象以前那样什么都靠容恬！

“你们之所以反对均恩令，是因为均恩令破坏了尊卑，使平民和贵族居于同等地位，对吧？”

暗地里帮自己打气，凤鸣眼眸深处又浮现阿曼江水战时那种豁出去般不顾生死的泠洌，做了一下深呼吸，昂起头，清晰答道，“不错。”

“是。”

顿时，殿中低呼声此起彼伏。

“王族又是否比贵族尊贵呢？”

长柳公主担忧地看着凤鸣。

“是。”

凤鸣逐字逐字从容地道，“做大王是天下最艰难的一份工作，做了大王，就要日夜为国家操劳，稍有松懈，或者下错一个决定，也许就要承受国家衰败的苦果。”

“哈哈，”凤鸣也来个仰天大笑，笑得大家都莫名其妙后，才收敛笑容，认真地看着郝垣绛，“请问文书正使，贵族是否比平民尊贵？”

郝垣绛还待开口。

唉，事到如今，不行也要硬着头皮上了。

长柳公主和西雷使者的坐席靠得很近，一眼瞥到，暗呼不好。她和鸣王已有秘密结盟，当然不愿意凤鸣出事，虽然极不愿意在公众场合暴露双方的关系，一直小心翼翼不表明立场，但现在情况不妙，只能冒险一试，帮帮鸣王了。

可没想到把文书正使给招惹出来了……

希望不会被人看出蹊跷。

没办法，他毕竟不是苏秦张仪之流嘛，只盼望苏锦超比较好糊弄。

“那么，”长柳在郝垣绛之前，抢先一步，朱唇轻启，矜持地道，“要做这份艰苦的工作，需要有怎样的专长呢？”

凤鸣也知道自己的观点和在场的大部分人观念抵触，要论辩成功非常不容易。

凤鸣现在又想抱住长柳公主狠亲一顿了！

姜果然是老的辣，这老家伙看着好像昏昏欲睡，一脸懵懂，说话居然一针见血，比苏小子厉害多了。

真是佳人，果然知情识趣，不枉“不要帝王”杜风爱她爱到骨子里，还为了求得安神石和文兰专程登船拜访自己。

凤鸣偷偷咋舌。

他也正担心郝垣绛那块老姜继续死缠烂打，扯到可能冒犯同国王权的论题上去面。

“萧家少主，”苏锦超还在迟疑中，郝垣绛端坐在自己席座上，咳了一声，“你刚才说的那两种情况，都非正常的情况，不可和一般贵贱齐论。本使反而觉得，萧家少主所问的问题，也并不能解释你提出的观点。天下是有秩序的，尊卑有分，所以上天才会指派王族来管理贵族，又指派贵族管理平民。若没有贵贱，怎么会有现在的一切呢？”

“当然是善观大局，善于用人！”凤鸣重重答了一句，接着道，“善于用人，犹为重要。如果国家是一盘大棋，大王就是棋手。将，要放在将的位置，相，放在相的位置，马卒等等，也需放在马卒的位置。将各有专长的人，安置在合适的位置，使他们共同为国家出力。”

这件事他本来不想管，但他身为西雷文书正使，副使在他国当众窘迫受辱，自己绝不能袖手旁观。

“如果把不适合的人，放在不适合的位置，那么国家就无法强大，大王就成了失败的棋手。嗯，这个倒和我们海船上安排水手们的道理差不多，方向感最好的才选来掌舵，善攀的人才能专派做登帆了望，腕力大的，适合上下重锚。”贺狄懒洋洋地插了进来，助凤鸣一臂之力。

“当然什么？”郝垣绛心知要糟，暗中叹气。

一边说着，细长的眸子一边朝子岩若有若无斜去。

苏锦超脸色又开始一阵青一阵紫，“这个……当然……”

本王子就不信，你这男人能忍着不把眼睛看向这边。

“如果一个贱民之后，因为某种原因，被人当成贵族之后来抚养，长大后又会如何呢？”凤鸣又问了第二个问题。

凤鸣对贺狄的相助非常感激，道，“确实如此。”

没吃过猪肉，多少也见过猪跑。他再单纯，毕竟也曾和博陵、三公主、鹿丹、祭师院一干老巫婆，甚至若言打过交道。这些人，哪个不比苏锦超厉害？

“所以，容恬推行均恩令，弃用世袭制，改用选拔制，”这些都是刚才空流给贺狄提供的情报，贺狄顺手捏来，“并非是要动摇西雷国本，而是为了寻找最适合的人选。只有这样，西雷才可以继续保持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