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青阳匕首虽然真的刺了下去,却在中途的时候就被阻止了。
已经疯魔的女人被一脚踢到了楚凌那边,姜芜昏迷前只看到挟持自己的换了个人,来人一身黑色斗篷,面带青色獠牙面具,说别动的时候,声音嘶哑得难听。
但原本焦急的阳舟却像是狠狠松了口气。
看来他们是相识的。
这是最后的记忆,等她再醒来时,眼前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屋里飘着不知名的香味,柔软舒适的大床、身上盖着的蚕丝被,周围的布置甚至比起她在丞相府时,也不多遑让。
姜芜想要叫人,却发现自己的喉咙艰涩、干哑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她伸手触碰喉间,哪里已经被包扎起来了。
看来是青阳对她的伤,还是造成了影响。
房间里空无一人,她勉强自己从床上爬了起来,外面隐隐传来说话的声音,姜芜扫了一眼没看见床边有鞋,便赤脚下了床,朝着声音的那边走去。
走近了,才慢慢能听清。
一个是她熟悉的人,莫阳舟。
另一个是昏迷前听过的面具男人的声音。
“我千辛万苦把她带出来,又弄到了让她恢复记忆的办法,你现在跟我说不要?”面具男人的声音带着怒气,“之前是怕她蛊虫被刺激后,苏醒过来作乱,危及生命。如今有了能将蛊虫安全引出的办法,你来说说,你还有什么理由不愿意?”
莫阳舟沉默着没有回答,那面具男便继续逼问:“你难道要让她一辈子都认那贼人作为夫君吗?”
“阁主,”莫阳舟的声音终于响起了,“这对于她来说……”
姜芜推开了门。
那两人一起看了过来,姜芜说不出来话,就只能定定地看着不远处的莫阳舟。
这里两边都是屋子,莫阳舟是站在昏暗的走廊里,头顶暗黄的灯影打在他的脸上,看不出表情。但姜芜却莫名地能感觉到。
怜惜、纠结、心疼,那样复杂的目光,远远落在自己身上。
姜芜没有青阳说的,曾经与他夫妻,甚至是共同遇有一女的记忆,但他们同样相处了五年。
她知道,无需言语,莫阳舟也能懂得她的意思。
这般沉默了有一会儿后,男人抬步,向她走了过来。
光影随着男人的靠近起伏不定地打在他的脸上,温和的面容上,是姜芜熟悉的笑意。
“阿芜,”他这次,没有再叫夫人了,阿芜两个字,他说得像是千百次叫出口过那般熟练,“你的喉咙受了伤,需要些时日恢复,暂时不要说话。屋里有笔纸,若是想说什么,你可以写下来。”
他说着,视线低垂下来:“怎么没穿鞋就出来了?”
裙摆浮动的时候,她没穿鞋的脚时隐时现。男人脸上闪过心疼,想要抱她进去,刚弯下腰,却见姜芜连连后退了两步。
在他作为姜芜解闷之人的存在的时候,姜芜明明不会抵触这样的接触的。
莫阳舟身形顿了顿。
那不远处的面具男人早就一转身不见了踪影,姜芜见状转身,自己向屋里走去了。她只是伤到了喉部,身体虚弱了些,倒还不至于走不得。
每个人都在真真假假地骗她,在得到真正的记忆之前,她并不能再全然地相信任何人。
莫阳舟随她进了屋里才发现了床边并没有鞋。
“抱歉,”他马上道歉,“是我疏忽了。”
说着出去了,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大概是他在跟下人吩咐着什么。
姜芜坐在桌边,桌上果然备好了纸笔。
莫阳舟再次进来的时候,就见女人已经提笔沾墨写下了第一句话。他走近便看见了纸上的字。
“明珠在哪里?”
她甚至不关心这是在哪,不关心那天后续的事情,首先想到的还是明珠。
只是在写下这句话后,姜芜心中不知怎的,又生出几分像是“近乡情怯”似的忐忑,不自觉抓住纸,被揉皱了的纸被她紧紧捏在手里。
莫阳舟笑了笑:“你放心,我已经通知了明珠了。她很快就会过来这边的。”
说着,人已经蹲下了:“阿芜,”他始终不愿再叫那个象征着她是别人妻子的夫人称呼了,“来把鞋穿上。”
姜芜低头看他。
男人温和的面容一如既往,却又藏着些许其他的东西,是压抑了太久,快要喷薄而出的情感,那种与记忆中的他所违和的热烈、渴望,以及隐隐的不容拒绝的强势,姜芜原以为只会在楚凌身上看到的。
也许是察觉到了她片刻瑟缩的反应,莫阳舟像是被惊醒一般,忙敛了敛神色,苦笑道:“吓到你了吗?阿芜,”他头往下低了低,“抱歉,我以为……我以为我能忍得住的。哪怕是一辈子只要这样看着你。可是当你知道了这些事情,我还是……”
那言语之中内疚又期望的复杂情绪,让姜芜的心也跟着动了动,她想起若是按照明珠真的是自己的女儿,那这个人,其实才是自己真正的夫君。犹豫了一会儿,她还是伸出自己的脚。
莫阳舟用手帕先将她方才踩在地上的脚底擦干净。
女人白皙的脚踩在那略显粗糙的大掌上,男人没有用力握,就只是摊开手掌任由她放着,不同于楚凌总是禁锢的姿态,更像是珍视地托起。
“你想要记起来,是么?”莫阳舟突然开口问。
姜芜一愣,从思绪里回过神后点头。
她听着男人轻叹了口气,将她另一只鞋穿好了后,手流连片刻便收了回来。
“好。”莫阳舟起了身,“如果这是你希望的。”
***
京城百姓最近饭余茶后谈论最多的话题,一定是青阳公主的大婚。
原因无他,公主大婚上被自己的驸马行刺,不幸身亡。皇室震怒,下令追杀逃跑的驸马莫阳舟。
至于青阳到底是死在谁人之手,已经成了不会再有多一个人知道的秘密。
即使那是公主,楚凌下手得也没有一丝犹豫。彼时眼睁睁看着姜芜被带走的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理智可言。
他早就该如此了,早如此,就不会有那天的姜芜被挟持的经历。
当日擅离职守的初一,也被他重重责罚过了。
跪地挨鞭的初一一声也没吭,他如今自然也能想明白了,当日那张写了楚嫣小姐能助夫人恢复的纸条,不过是调虎离山之计。
是他欠缺了考虑,才会让夫人置身险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