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沈月摇,姐妹相见(加更)◎
等沈明酥回去, 凌墨尘的伤口果然崩了,沈明酥又给他缝了一回。
这回似乎是元气大伤,凌墨尘躺了整整一日, 第二日早上才醒来,人已经不在炼丹房, 被沈明酥和冯肃连床带人移到了里屋。
腹部的疼痛还在,凌墨尘知道封重彦昨日是对他下了死手,好奇沈明酥还在不在, 唤了几声, “小十。”进来的却是冯肃。
凌墨尘劈头便问:“人呢?”
“沈娘,小十公子说,殿里没了止血药了, 她去太医院借点, 让主子好好歇息。”
凌墨尘一愣, 又问了一遍:“她去哪儿了?”
他没听错,“太医院。”
半个时辰前, 殿内的四个药童, 和凌墨尘的反应一样。
炼丹房不需要止血药入药,存着的本就不多, 前夜凌墨尘回来, 沈明酥便用了一半, 今日封重彦光顾一回后, 另一半也没有了。
虽说暂时应该不需要,但总得备一些, 万一他伤口又崩了呢......
沈明酥冲屋内的四个药童喊了一声, “师兄们, 我要去一趟太医院, 你们谁认识路?”
以往她说话几乎没有一个人理会,今日话音一落,四人皆扭过脖子看向她,一脸惊愕。
沈明酥莫名其妙,愣了愣,“怎么了,都不认识?”
不认识就算了,沈明酥挎着药箱出了门,打算一边走一边问。
谁知一出仙丹阁,竟是连个人影子都没遇上,笔直的一条甬道没有半点遮掩,艳阳当头晒久了便也不能称之为明媚,该叫烈日了。
沈明酥拿手挡在额头,一条甬道走到了尽头,才见到三两位宫女经过,忙上前打听:“请问,太医院怎么走。”
能从此条甬道走出来的只有仙丹阁的人,宫女们见到他很客气,同她指了左手边那边甬道,“仙童顺着甬道往前,第一个甬道口子往右,再走百来步,再往左......”
也不管沈明酥有没有听懂,几个宫女说完便匆匆离去。
宫中有规定,宫女不能与仙童搭话。
沈明酥脑子一团凌乱,除了宫女最初只给她指的那条道,一句都不记得,硬着头皮往前,每回这时都会想起月摇。
月摇很会识路,哪怕走过一回的街巷也能记在脑子里,哪里有什么,清清楚楚。
......
“我并非记性好,是阿姐不喜欢记路,我便只能去用心留意,若是我再不去记,咱们不就只有迷路了?”
“月摇真好。”
“是吧?那阿姐以后走哪儿,记得要叫上我,不可偷偷一人出去,不然小心迷路。”
“好,以后走哪儿,姐姐都会带上月摇。”
看着跟前铺在金砖上的烈日光芒,忽然有些胸闷,脚步慢慢地减缓。
二叔说月摇死了,还将她的遗物给了她,她一直不信,但过去的一年里所消失的每一天,都在压垮她的信念,直到前几日,又从梁馀口中找到了她还活着的希望。
她也在昌都吗?
“月摇,你在哪儿......阿姐想你了。”她要怎么才能找到她。
愧疚和思恋拉扯着她的心口,疼得发麻。
不知走了多久,终于又有一位宫女来了。
太阳光太晒,她眼底泛红,没抬头,只在对方经过自己身边时,客气地问了一句,“请问,太医院怎么走?”
对方脚步停在她身侧,轻声道:“前面左手边就是。”
“多谢。”沈明酥道了谢,埋头继续往前,走了没几步,又见到了一位宫女,脚步匆匆追上刚才经过的那位,冲她喊了一声:“阿月。”
沈明酥心口一跳,惊愕地回头。
灼灼日头映上红墙,泛出绚丽的光圈,前面的宫女也回过了头,那是一张她极为陌生的脸,含着笑朝她的方向,应了一声,“姐姐,怎么了。”
耳边一瞬安静,沈明酥脚步忘了挪动。
正发呆,适才唤人的宫女从她身后走了过去,立在阿月跟前,“殿下怕妹妹难受,让我来同妹妹说一声,碎了就是碎了,妹妹不必放在心上,他早就想换一套茶具了。”
阿月低着头,“是殿下心善。”
“好了,回去吧。”
“殿下喜欢吃蜜饯李子雪花糕,东宫这批蜜饯没有正殿那边的甜,我去御膳房借一些,做错了事,总得要赔罪。”
宫女没再拦她,“好,那你去吧,快去快回。”
阿月额首,目光扫了一眼前面光线那道一动不动的身影,平静地转过了身,裙边的一抹海棠轻轻地荡开。
......
“姐姐你别走,我害怕。”
“月摇别怕,躲好了,我没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出声。”
“那姐姐快些回来。”
“好。”
屋外有脚步声进来,不是姐姐的,她埋在谷草堆里,紧紧地抱住胳膊,连呼吸都不敢大喘。
共进来了两人,其中一人道:“主子,沈家只剩下了两位小娘子,梁耳正在四处找......”
“找到了?”
“还没。”那人又道:“主子可千万别让她们落在梁耳手里,尤其是大的那个,沈明酥。”
“季叔是觉得雲骨在沈家大娘子身上?”
被问之人,轻嗤一声,“当年沈壑岩下毒之时,便想到了之后的报复之路,解药放在了那位小郡主沈明酥身上,日后赵帝想要雲骨就得从自己的亲生孙女身上剔骨,为了活命骨肉相残,多恶毒的招。不过十六年过去了,沈壑岩一直没有动静,属下本以为他这是养着养着有了感情,真当亲生的了,谁知沈家有雲骨的消息还是传了出来......”
那每一句话都如同惊雷,一道一道地劈在她身上,起初还没反应,后来便慢慢地颤抖了起来。
不可能......
沈明酥,她是自己的亲姐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父亲总说她最像沈家人,有身为医者的一身傲骨。
她不认识什么小郡主,她就姓沈,她是沈家人,是她的亲姐姐。
可曾经脑子里的那些零碎的片段,却不断地翻涌出来。
......
“你能不能对阿锦好点?”
“我对她不好吗?”
“不是不好,你就像对月摇一样,也同她多说说话,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骂她都行,这孩子服管,你越管她她越高兴。”
“我恐怕做不到。”
“怎么就做不到了,你......”
“沈壑岩,你别蹬鼻子上脸,她能和月摇一样吗,你是当真忘记了?沈壑岩,你明知道......又何必呢。”
她也曾嫉妒过父亲对她的偏爱,不明白父亲为何总喜欢同她说话,不理自己,可当她听到了这些,内心又觉得内疚。
她怨父亲没有偏心,姐姐同样也对母亲的偏心在介怀。
她以为这些只是父母之间的偏心眼,从未想过这样的可能......
“姐姐,我怎么发现,你同我长得一点都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