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要不要我教你(加更)◎
康王一怔, 看向马背上的人,昔日脸上的恭维不见了,目光静静地看着他, 就像是再看一只在他手心里逃窜的猴子。
不仅是封胥,他身后将士们的个个皆是满脸嘲讽。
愚蠢了一辈子, 此时康王终于反应了过来,心中觉得屈辱难当,瞪大眼睛盯着马背上的人, 不知道是怒还是气, 手指伸出去,不住发抖,“封胥, 你敢坑本王。”
封胥没反驳, 也没动, 他身后的将士动了。
半月后,封国公将康王的人头交到了皇帝的手上, 皇帝当着众人的面看了一眼, 没什么表情,待人走后, 方才大悲大恸。
他赵家只剩下了一个太子。
有了康王的前车之鉴, 青州的二十万兵马, 皇帝断然不能再交到旁人手上, 权衡之下,不得已把太子留在了青州。
如今正愁不知该如何安排封胥, 便接到了西部的战报。
封家的人不能再回昌都了。
皇帝宣封重彦进宫, 便是问他意见, 谁去比较合适。
封重彦主动提了封胥的名字, 皇帝倍感欣慰,神色愧疚至极,“朕对这位二公子,亏欠太多。”
几次要召回昌都,却又屡次回不来。
封重彦跪下谢了恩,“能为陛下分忧,乃我封家的荣耀。”
皇帝习惯性虚扶一把,手却没能抬起来,僵硬地搭在轮椅扶手上,使了半天的力气,仅挪动了一一寸胳膊肘,目中霎时划过一丝烦躁的厌色,声音透了几分疲惫,“封爱卿快起来。”
皇帝没再留他,“再过几日便是封爱卿的新婚,封大人先回去筹备,朕就不耽搁你了。”
太子驻守在青州之后,封国公也一并留了下来,如今封重彦大婚,理应赶回昌都,但皇帝并没有下令招其回来。
封重彦倒也没开口来问。
封国公和封胥不同。
封胥在青州两年多,他的锋芒已经冒出了苗头,皇帝万不能将他继续留在青州,也不能召回昌都。
封国公则不同,他年岁已大,手里的长|枪再也不如当年,这些年势力慢慢地盘旋到了昌都。
一个国子监,并前朝几位阁老,都握在了封国公手里。皇帝一直找不到机会将其剥离,如今人离开了昌都,哪里会轻易放他归来。
既是忠,那就为了大邺,死守在青州。
太子不也在?
潘永适才便看出来了不对,等封重彦一走,便上前来,轻轻地替皇帝捏着胳膊,“国师最近的药,愈发不管用了。”
他身中剧毒,一日不清理干净,再好的丹药都对他没用。
倒是没有想到雲骨会在她体内。
那沈壑岩多狠毒的心,比起他们,自己的所作所为简直算慈悲了。
更没想到,封重彦竟会以死相拼,这番急着成亲,是在防着他啊。
防着他再对她动手。
她既不愿意给,便也罢了,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这江山必须得在赵家的子孙手里,皇帝忽然问潘永,“挖出来了吗。”
藩永适才本要禀报,被封重彦进来打断,转头屏退了屋内的人,面色凝重,“挖出来了,棺材里人倒是在......”
皇帝对他这说了一半的话,很不耐烦,皱眉等着后文。
“听干......高总管说,前太子中的毒乃乌头,可奴才让人验了棺中骨头上的毒,发现是番木鳖......”
皇帝脸色慢慢地起了变化。
当年周家那小太子所中何毒,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皇帝疑惑,他可还是亲眼看到太医院的人抬出来,放进了棺材......
难道没死?
太医院那场大火,死了多少人?
萧秋白,顾玄之,都葬身于火海。
季阑松也不见了。
旁人不知季阑松,他清楚,就是顺景帝养的一条狗,忠臣得很,潜伏了这么多年,忽然出现,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洗刷污名的机会?
他没那么蠢。
他这一番招认,必然是有原因。
皇帝无比肯定前太子还活着,且就在这昌都,在他的身边,心头蓦然生出一股寒凉,直通脊梁,皇帝急声道:“去提审季阑松,别让人知道。”
藩永已去过了刑部,“回陛下,季阑松前几日中了毒,如今整个人痴痴呆呆,神态已同疯癫之人没何分别。”
皇帝脸色难看至极,“这么巧?”
藩永道:“季阑松招认后,朝中不少臣子愤懑不已,个个盼着他不得好死,刑部那帮子人又是睁只眼闭只眼了,还真查不出是谁下的手。”话锋一转,“不过,只要冒了头,必然会留下痕迹,奴才倒觉得有一人可以用用。”
皇帝忙问:“谁?”
“梁老夫人。”藩永道:“梁家这些年做的多半是暗地里的生意,手中能人不少,那晚封大人还在她手里吃过亏......”
—
昨夜同封重彦提前打了招呼,沈明酥用完午食后,便出了封府。
有了昨夜的经历,连胜和婉月见她还要出去,不免头疼,虽着急,但也无法阻拦,只嘱咐道:“沈娘子早些回来。”
沈明酥应了一声,“好。”
走出封府那条巷子,沈明酥便看到了停在前面的马车,马车乃昨夜送她之人,她认识。
到了院子,冯肃上前来接,“沈娘子辛苦了。”
沈明酥问他:“怎么样了?”
“昨儿醒了后,倒是清醒了半夜,早上一觉睡过去,这会子人还没醒。”又道:“在下照沈娘子的嘱咐,喂了一次药。”
昨夜的第一剂药,替他清了一些发作的余毒,但要等到痊愈,还得需要时日。
沈明酥点头,一回生二回熟,自己先进了屋。
凌墨尘确实还没醒,沈明酥摸了一下他额头,没有发烫,想必是前几日身上太疼,一直没入睡,太过疲倦。
沈明酥又开了一个方子,是一些温补的药,让冯肃去熬药,自己则坐在床边替凌墨尘把脉。
这样凌乱的脉象,她没遇到过。
若再毒发几次,她也无能为力了,那时他当如何,也会像赵帝那样,逼她交出‘雲骨’?
但她恐怕要让他失望了。
他时间不多了,不知道打算何时再出手。
经过那夜,封重彦倒是冷静了下来,扣住季阑风,将其刑期托在了秋后,想必也是在等他的动静。
赵帝用了十七年维系起来的名誉,没有什么比前朝太子站出来,亲手指出他的罪孽,更能向世人证明他的虚伪。
她便是要搭着他这一趟风,在赵帝被烤上火架前,递上一把刀,让赵帝亲口承认他对沈家做出的一切罪恶之举,替沈家死去的十八条人命鸣冤。
她的仇恨到此就结束了,但那之后,他还有一场大战,是他杀了赵家太子,夺回周家的江山,还是被太子所杀,封重彦又会如何选?
她不知道,猜不出来,也与她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