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夏夜风

悠悠闲闲地逛完了夏日祭上的每一个小摊,五月还是觉得有些意犹未尽。

“我们去神社看看吧!”

五月怂恿似的对义勇说。

虽然义勇心里已经隐约有点归意了,但看到五月满心期待的模样,让他实在不想对她说出拒绝的话。

况且,五月这么有精力,应该也算是一件好事吧。

于是他们远离了人群和喧闹,沿着稀碎白石铺成的小路,向着山上的稻荷神社而去。

起初,夏日祭小摊前悬挂的电灯所亮起的深橘色灯光还能为他们照亮眼前的路,但随着小道蜿蜒得越长,那柔软的灯光也渐渐无法追上他们的脚步了。

走到后半段,路变得更暗了。能看到摇曳的深色树影。风似乎变得更强烈了些,吹得五月好几次以为自己束起的长发要被吹散了。

她看到小道的两旁有石雕的灯台,镂空的内里可以放入蜡烛,想必就是用来照亮这条路的。但今晚却没有亮起,这难免让五月有点心慌。她不怎么敢看向目光难以穿透的路两旁,那样的黑让她很容易就会胡思乱想。

想得多了,心慌感便也就出现了。便就索性低下头,只让自己着眼于脚下的小路而已。

如果单是自己一个走在这条寂静又阴暗的小道上,五月倒不也不一定会像现在这样心慌不已——说不定她能稳步走到山顶,连一丝脆弱的心情都不会有吧。但不知为何,明明有义勇在身边陪着了,她却会觉得害怕。

大概是因为把所有的情绪全部都依托在了他的身上吧。五月胡乱猜测着,往义勇身边靠近了些。这让她觉得安心了许多。

走到了神社门口,他们才发现神社的大门紧闭着。

“呀。扑了个空。”五月自嘲似的捂嘴笑了一声,“看来是带着您白走一趟了。”

走了这么多路来神社,却只能看到神社黑漆漆的屋檐。对此义勇倒也没什么沮丧的心情,反倒是安慰着五月说:“就当是散步了。”

不过,是散了一个长长的步。

依旧是紧紧牵着彼此的手,他们缓步沿着小道走下山。

分明是同样的一条小道,但下山时,恐惧感却始终都未曾出现过。站在高处,还能看到山脚下亮起的暖色灯光。远处人家的窗中倒也透出了点点光亮,却不及夏日祭的明亮。抬起头,还有星空笼罩着他们。

“好漂亮……”五月小声感叹,“今晚的风也好舒服。盛夏时节居然还能有这样凉爽的风,真的很难得了。”

义勇点了点头。不过,他倒是觉得现在的时节已经不能算是盛夏了。最热的那几天早已经过去,确切的说,现在已经接近夏末了。

夏末……啊……

义勇莫名想到,五月份早已经远去了。

“你的生日,是在五月份吧?”

他忽然问五月道。

“嗯?生日?”五月不知道义勇为什么突然提到了这种事情,回答是也是模棱两可的,“确实是在五月没错。”

但具体是在五月份漫长三十一天中的哪一天,她自己也不清楚。她只知道自己是因为出生在五月,所以才拥有了“五月”这个名字。

“怎么突然问我这种事情?”

“就是突然想到你五月份的时候,好像没有过生日。”义勇说。

五月份时的五月一声不吭,义勇也没有意识到五月份意味着什么。

于是这一年的五月份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溜走了。义勇总觉得好像有一点可惜。

“我从来都不过生日。”以一种很理所应当的语气,五月对他说,“而且也没办法过嘛。我都不知道生日是哪一天。”

听她的口吻,似乎早就已经是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义勇多想告诉她,这样的事情其实根本就不需要习惯——她也可以开开心心地度过一年仅有一次的生日。

可应该怎么说才好呢?义勇想了许久都没有想到任何头绪。而五月已经说起了其他事情,关于生日的话题,好像怎么也没办法重启了。义勇便就没有再多想这件事。

伴着夏夜的风回到家,五月和义勇把夏日祭捞来的金鱼放进了新挖好的池塘里。一眼望去,清透的水中满是鱼。

这数量好像比他们先前预想之中的稍微多了一点。

五月拍拍义勇的肩膀,故作后悔似的摇头叹气,对义勇说:“你实在是捞得太多啦。”

“嗯?”义勇抬起头,疑惑地看着五月,说,“你捞得也不少。”

“那还是你捞得比较多嘛!”

五月像是有几分不赌气,偏要在这种地方“认输”。

“记不记得,摊主还让你别捞了呢。”

义勇摇头,纠正她道:“那话他是对你说的。”

“哪有!明明是说给你听的。我可是弄破了好几个纸网,而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换过网呢。”

“那也不能掩盖你捞得确实很多,更不能掩盖摊主的话是说给你听的这一事实。”

这场毫无意义的争论持续了好一会儿,最终在某种不可抗力的作用下总算是结束了。回想着他们那如同小学生吵架一样毫无营养又无聊至极的对话,五月就忍不住笑个不停——分明她才是挑起这场纷争的始作俑者啊。

她很大度地一摆手:“那就把罪责平分吧,这是我们两人共有的罪过。”

这倒是稍微公平一些了。义勇微微一颔首,表示可以接受。

听不懂他们之间对话的煤球满眼都是无知,只好在五月的腿边一个劲的打转,亲昵地蹭她的腿。五月俯低身,把煤球抱起,又轻抚了一下义勇细碎的鬓发。

“我带着煤球回房间睡觉啦。晚安,义勇。”

她抓着煤球的爪子,向义勇一挥手。

看到煤球那许久未剪的利爪,义勇下意识地后退了一小步,生怕它突然闹起脾气来,不由分说地就把自己的脸抓出血痕。

他也向五月道了一声晚安。目送她回到房间后,他也回到了自己的床上。

躺下不多久,义勇忽然听到了一阵叩门声。他本以为外头的人是五月,便立刻小跑到了门口,将门打开。

然而从门缝间露出来的却是一张大叔脸——大半夜来找义勇的人,居然是锚。

理想和现实之间的落差略微有点大,让义勇不禁一怔,有些不知所措了。

“臭小子,你这幅表情是在说‘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吗?!”

锚一贯的恶狠狠话语毫不留情地穿过门缝钻了进来。义勇这才回过神来,摇头否认。想了想,他走出了房间,把门关上,同锚一起站在房间外。

他看到锚的手里拿了整整四根苹果糖——如果把嘴里咬着的那个也算进去的话,就是五根了。

锚把苹果糖嚼得咔啦咔啦响,一边嚼还一边说:“我告诉你哦,她的生日是五月八日。刚好和你的生日相差整三个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