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坐轮椅的丑beta
阎舟的话将任白延从那个美梦中拉回。
那个梦破碎了。
所有的一切都在展现他们本来的面目,像是撕开一道血淋淋的伤疤,露出丑恶的真相。
怎么能忘呢?
他怎么配做这种美梦呢?
他没有允许冬歉叫他哥哥。
他在冬歉最渴望自由的时候,没有想过去治冬歉的腿。
他从来没有在意过冬歉贴在墙上的那些风景画,也从来没有在乎过他想要的自由。
他只是把他当成一个到了季节就要收割的牺牲品,他从来没有好好爱过他。
所以他到底有什么资格,做这样的美梦。
他不配的。
任白延那一刻忽然变得惶恐无助。
梦中的一切都在迅速抽身远去。
冬歉的脸也在慢慢变得模糊。
那个笑着说愿意陪他一辈子的面孔,散成光点,在他的面前缓缓消散。
什么也不剩了。
“不要....”
头更痛了,撕心裂肺的钝痛。
冬歉死后的画面在的面前涌现。
那天的风真的好大,冬歉的身体就像沙砾,他根本握不住。
他什么也抓不住。
像是挥之不去的噩梦一般,在他的脑海里反反复复的出现,不死不休。
那一刻,他终于堕入了地狱。
这是他的地狱。
他赤红着一双眼睛,盯着眼前的人,像是落入绝境的凶手一般,恶狠狠道:
“阎舟,你还敢出现在这里?”
任白延目眦欲裂地看着他。
他的喉咙里溢出一阵阵嘶哑的悲鸣。
“如果不是你,冬歉他不会死。”
“他会在我为他精心挑选的家庭里好好长大,他不会经历这么多痛苦,他会成为一个很快乐的孩子。”
“然后他十五岁那年,我会来找他,我会找到他....”
“我们本来会相认,会重逢的。”
任白延已经完全疯癫了,他像是在对阎舟说话,又像是在对自己喃喃自语,他一遍遍地对自己道:“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会弄错,我根本不会弄错.....”
阎舟看着这个几近崩溃的男人,缓声道:“任白延,杀了你弟弟的人,是你自己。”
任白延顿住了,心中是彻骨的寒冷。
阎舟的话无情地碾在他心上。
“你好好记住,他不是死在我酿成的阴差阳错,而是死在你的刀刃下。”
“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多么冷血残酷的人。”
“你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在过往的人生里,你但凡看一看,查一查,都不至于落到如今这个境地。”
“但是你不愿意。”
“下等人的命,你甚至不打算看一眼。”
这句话戳中了任白延最大的痛点。
阎舟理了理自己的袖口:“任白延,无论你怎么后悔,冬歉都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
“我今天来只是想告诉你,帝国已经对你下达了审判令。”
他冷冷道:“做好准备吧。”
....
阎舟从任白延的宅邸离开。
一阵冷风吹拂过来,身上不知不觉染了些凉意。
这个季节,原来这么冷吗?
他又想起了冬歉。
活了这么久,冬歉是让他记忆最深的人。
将还是婴儿的他抱起来的时候,阎舟的心中就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那孩子的笑容,甚至有那么一刻冲淡了他心中的仇恨。
其实也有那么一刻,他想把冬歉带回去。
善念对那个时候的他来说,太残忍了。
他已经被蚀骨的仇恨折磨成怪物了。
那时的他怎么会想到,一个曾经被他丢下的婴儿,又用这样的方式辗转回到了他的身边。
两次,他都拋下他了。
足足两次。
血一样的黄昏下,婴儿的哭声和冬歉的黑影交织在一起,带着某种悲怆的宿命感。
两次,他都错过了他。
他没有资格嘲笑任白延的。
阎舟还记得自己那一天跟冬歉的谈话。
他曾经遗憾过,到底是什么样的原因,将冬歉的腿毁成了这样。
冬歉敷衍地答了。
他也敷衍地听了。
没想到,这一切居然都是自己造成的。
如过冬歉知道自己对他做了多少坏事,应该会恨他吧。
他甚至已经期待起来了。
那泛红的眼尾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的时候,又会是怎样惊艳的模样。
心脏又狠狠地刺痛了一瞬。
是啊,他怎么又忘了。
冬歉已经不在了。
他和任白延都是杀人凶手。
有时候,他其实也会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将冬歉丢掉会怎么样。
如果自己没有伤害他会怎么样。
如果自己真的将他带回自己身边,又会怎么样。
看吧,其实冬歉的命运有很多很多种可能。
其实他们可以有很多很多的结局。
他或许会收养冬歉。
冬歉或许会想阿灼一样跟在他的身边。
冬歉的腿会健健康康的,他爱跑就跑,爱跳就跳,想去哪都行,走多远都可以,但是记得要回家。
你看,他其实是愿意和冬歉成为家人的。
他笃定,如果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仇恨和误会,他一定会喜欢这个孩子的。
所以为什么他们偏偏选择了最残忍的手段?
所以为什么,他们将他毁得连尸骨都不剩了。
什么都不剩了。
阎舟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为什么这个季节,这么冷啊。
阿灼在任家宅邸的外面找到了阎舟的身影,他匆匆赶来,垫着脚为阎舟披上外衣。
阎舟从始至终没有任何的表情。
阿灼问:“师父,你的复仇,结束了吗?”
阎舟闭了闭眼睛,缓缓道:
“白家为了自己的私欲,肆意动用绝密的生物技术践踏平民的性命,这个罪名,足以使我让白家失去一切。”
“死了太可惜了,让白年跟着他们尝尝当下等人的滋味吧。”
“他们不是不把下等人的命当命,当他们成为这种底层杂碎后,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地住这一切。”
“看好他们,别让他们死了。”
“让他们好好尝一尝,住不完的废墟,吃不完的发霉食物,听不完的唾骂,究竟是什么滋味。”
“这次没有人能保的下他们了。”
阎舟沉声道:“迎接他们的将是帝国法庭的最高审判。”
....
陆湛在看录像。
那是冬歉小时候的录像。
院长将他们交给白家的时候,白家的人从来没有好好看过。
没有人打开。
还没有打开就销毁了。
就这么简单,埋没了冬歉的过去。
可这是给冬歉的领养人看的东西。
他们不愿意看,所以他们没有资格了。
陆湛或许是真的想当好这个领养人,他极为用心的,一帧一帧的在看,不愿意错过冬歉过去的每一个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