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虞亦廷凝视着凌行舟,缓慢地将一杯Blue Lagoon饮尽。

冰凉的酒贯穿到肠胃中,化成灼烧的火,腾红了凌行舟的左半边脸,他能感受到一道目光在久长注视,但他不想看过去。

轮到江桉,江桉点了一杯尼古拉斯。

他先抿了一口,眉峰微蹙,环看一圈桌子上的人,没有摊开卡片。

很明显,他也不准备按照卡片上的问题提问。

王文心吊到了嗓子眼,他后悔没有做好背调工作,更后悔为什么要安排这场酒会,把这堆人放到一个桌子上,他们根本不管节目组的死活,也不按规定走。

“我想问,大家都是因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的?”

江桉出声后,是两秒的沉寂。

就像是鱼雷投入深海,刚涌起的波浪非硬生生地被按压下去。

王文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一个应该是“破冰环节”该问的问题,他甚至觉得江桉这次不按节目组的规定出牌是对的。

节目规则悄然改变,没有人去置疑。

“我在沪城有一个律所,想要宣传宣传。”先开口的是秦时明。

世俗又合离的回答反倒透着真诚,圆桌上的氛围瞬间轻松不少。

“受人之托。”虞亦廷冷冷道:“一个人让我来参加。”

“过来玩玩。”陈秋澈眼睛微眯,酒气氤氲在他眼眸中,“说不准让我撞上真命天子了呢。”

“我的话……应该是想要告别过去,也想要重新开始。”凌行舟说了一句奇怪的话。

“过去和开始,是一个人吗?”七林突然问。

“干什么?”凌行舟推了他一把,笑道:“又不是你的提问机会,你问有什么用?这个无效,拒绝回答。”

放在以往他可能就会不回答了,可能真的是酒气猛上来了,让他的行为异于平时。

在意识到那道目光撇开之后,他才收敛起笑意。

“沪城有一个马术交流会,我正好过来参加,遇见导演选人,聊了聊,觉得正好有空,所以就来了。”七林回道。

江桉“嗯”了一声,没有再追问什么。

没人知道他为什么违反节目组规定就是为了问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问题,不过也没人追究,在酒精的浸泡下,没有人有脑子去追究什么。

还剩最后两个人。

酒单先传到了秦时明的手上,他喝得比较少,还没上脸,整个人还是一副精英模样,连身上的西装还是笔挺的,没有沾染上一点慌乱的酒渍。

“Casina。”

秦时明接过酒,翻开卡面,看了一眼,愣了,犹疑道:“隐私问题,能问吗?”

凌行舟挑了下眉——节目组的问题,再隐私能隐私到哪里去?

“我问的话,也是问大家。”秦时明莫名地有些烦躁,他扯了一下领带,衬衫领口的透明扣子竟然被他扯松了大半,只剩下一点丝线断断续续地连着。

“上一份恋爱关系是因为什么分手?”秦时明看向右边的七林,又拽了一下领带。

本就松垮的领带被拽了下来,秦时明干脆拿下来,慢慢地卷在手腕上,等待着七林的回答。

“他太作了。”七林沉默几秒,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迫于在镜头面前不能点,他只是夹在手上,手指缓慢摩挲着香烟的白皮。

“也太黏人,像只小猫。有时候乖巧得不像话,发起脾气来又让人受不住。”七林缓慢地吐了一口气,“我觉得还是性格不合吧。也算是和平分手。”

秦时明隔着领带握住酒杯,冰块融化的水汽打湿他的领带,濡湿他的掌心,他微垂眸子,琉璃色的瞳孔在酒光的照耀下闪现出奇异的光泽。

“挺俗套的分手理由。”最后,他评价。

“确实,很俗套的理由。”七林狠狠掐了一下烟嘴,在黄色烟嘴上留下一道掐痕,附和道。

“行舟呢?”七林转过头,问凌行舟。

“我更俗套了。”凌行舟笑,“单方面被分手,然后就断了。”

“还有人舍得和你提分手?”陈秋澈开玩笑道:“你长得那么好看,谁谈上了不得供着啊。”

“比我好看的多的是呢,感情这种东西又不看脸。”凌行舟扯开一个勉强的笑。

“我不算谈过。”江桉主动道:“所以也没有分手。”

“学生嘛,没谈过正常。”七林点点头表示理解。

凌行舟抬起眼皮看一眼他,又看一眼陈秋澈。

“我嘛……”陈秋澈话没说个整句,自己先乐呵呵地笑了起来,“得说上一段的对吧,我想一想上一个人是谁,有点搞混了。”

“哦……”众人起哄。

陈秋澈这句话一出透露出他阅历不少。

“别起哄,正儿八经谈的也没几个。”陈秋澈组织了一会语言,说:“靠,人想起来了,但死活想不起来因为什么分手了。”

“这都能想不起来,不会是不想说吧。”凌行舟逗他。

“不想说我都喝了,还在这儿费这个脑子。”陈秋澈回想着,“我记得我们是一个学校的,他长得挺冷的,一整个校园白月光那种感觉,皮肤也白,气质好,按老师的话来说,看着就是个读书的料。”

江桉像个小学生一样端坐着,认认真真地侧过头听着,眼睛微微发亮。

陈秋澈正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完全没发现他一直期待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倒是让对面的凌行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追了有大半年,快一年,然后在一起了。人挺斯文的,干净,没白追,脾气也好,谈了有一年多,应该快到两年,分手了。”陈秋澈仔细回想着,“那个时候为什么分手来着?我真想不起来了,现在想想他也挺好的,我当时干嘛分手啊……”

江桉抿了抿唇。

“渣男。”凌行舟笑说了一句,半真半假。

“渣男。”江桉也跟着轻轻骂了一句,倒是带着一点脾气。

陈秋澈不恼,顺手呼噜了一下江桉的头发,向调酒师打了个响指,“渣男陪一杯好吧,我真忘了,可能是性格不合吧。反正后来就分了,再之后就没正儿八经地谈过。”

调酒师送了一杯Casina上来,陈秋澈不安分地边秃噜着江桉的头发,一边喝完了。

全场目光不由地全数落在虞亦廷的身上。

“没有。”在这种情况下,虞亦廷觉得这两个字有些古怪。

“你没谈过?”秦时明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露出不可置信的目光,“真的假的,江桉他22岁没谈过,你36没谈过?”

“嗯。”虞亦廷言简意赅地解释道:“工作太忙。”

凌行舟轻哼了一声。

秦时明想起面前这个男人的家世,识趣地闭嘴,衡尔这么大的一个企业接手起来确实当得起一个“忙”字。

他识趣地岔开话题。

“就剩凌行舟没问过了吧。”秦时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