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你今晚有三个选择。”凌行舟说,“第一,进去把虞亦清赶出去,和我住一起;第二,现在离开,让我和虞亦清睡在一个房间。折中的,还有一个方案,你进去,我走。”
“我和你……”虞亦廷的声音被打断。
“想清楚再回答我。”凌行舟说,“我的想法一直没有变。”
虞亦廷手脚发凉,渐渐缓过来,明白凌行舟的意思。
凌行舟说的不是房间的归属权,而是他坦白的对象。
是选择再次一言不发地离去,还是选择凌行舟或者虞亦清坦白?
“鉴于我还有利用价值,加上你死活不肯同意告诉我事情真相,我在我们两个之间的可能里加了一个选项,虞亦清。”凌行舟说,“就算你对虞亦清没有完全的信任,他至少也是可靠的,你想做的事情如果艰难,他可以作为一个帮手。”
“你可以不让我知道,但是你不能什么人都不相信。”凌行舟长叹一口气,推开身上的人,“我生气了很久,本来是不想和你说这些的,但是你太怂了,虞亦廷,你不肯进一步,我如果也不肯进一步,我们就真的没可能的。”
“而我,暂时还不想中断我们两个之间的关系。”凌行舟深深地看着虞亦廷的眼睛,“这是第二次了,事不过三,虞亦廷,做选择吧,选我还是虞亦清,或者,还是你一个人去走那条路。”
“虞亦清不喜欢男人,他性取向一直是异性。”虞亦廷忽地开口,说得却是虞亦清的事情,“我和他年龄差不小,但是关系不好。”
“我记得小的时候,妈妈经常生病,虞书锋说她的病需要静养,她就不和我们住在一起。虞书锋很宠虞亦清,却不给他任何关于集团和生意的承诺,而我从很小的时候开始跟着他跑生意,在虞亦清眼中,我抢走了他的资源,他可能也觉得我嫉妒他占有虞书锋的……父爱。”
“我们一直不对付,可他和我的年龄差导致他根本没办法和我站在一个起跑线上,我不想和他争斗,他却一直和我较劲。小到我吃什么,什么时候健身生活习惯,大到我参与公司的哪个项目,他都偷偷地调查我,就像我窥视着你一样,他也这么盯着我。”
“很快,他在我那里发现了画册,因为它太惹眼的。我的书房除了企划书很少有别的东西出现,他发现了你,也发现了我观察你,可能是为了争抢,也可能是为了较劲,总之,在他心中,知道你的存在,在后面发现你一直崇拜他之后,更是刻意接近你。”
“我知道在你眼中,现在我的可信度已经不如他了。”虞亦廷苦笑道:“我告诉你这件事也有自己的私心,但是我想提醒你的是,虞亦清的话也不能全信,还有……不要为难自己,注意安全。”
凌行舟静静地看着虞亦廷,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诧异之情。
“你早就知道了?”虞亦廷很快反应过来,“是他告诉你的?”
“做好选择了吗?”凌行舟眼中隐隐含着水光,嘴角却在竭力上扬着。
“对不起。”虞亦廷说完,转身离去,不敢再多看凌行舟一眼。
“希望未来你还能给我解释,而不是一句对不起。”凌行舟看着他的背影,清清楚楚地明白他又被虞亦廷扔下了一次。
“虞亦廷。”他喊他,“第二次。我不是圣人,也不会无条件地理解,这是第二次。”
虞亦廷脚步微顿,没有回头。
直到虞亦廷彻底离开,凌行舟才缓缓地攀住墙壁,瘫了下去。
故作轻松地进行了一场压倒性的谈判,最后他还是输家。
凌行舟的心口像是裂了一道缝,冷风呼啸,割肉冷血,他捂住胸口,感受到心脏的剧烈跳动。
是他和虞亦清分开后都没有过的感受,从上次虞亦廷搬出去,到今天他的选择,一次比一次让凌行舟心痛。
原本他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简单的恋爱,可事实是,他好像比他以为的还要喜欢虞亦廷。
一墙之隔,虞亦廷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台边上,点燃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
陌生辛辣的尼古丁刺激着他的口腔,涌动在他的鼻翼,让虞亦廷狠狠地清醒过来,又很快在下一瞬麻木沉沦。
他从口袋里摸出香烟盒,里面还剩下两根香烟。
虞亦廷摇了摇,自嘲地笑了。
他平时不抽烟,身上却要时刻带着烟和打火机,就为了应对突如其来的应酬。
哪怕是个小老板都不会自己派烟的,虞亦廷是个例外。
博得好脾气名声的同时,虞亦廷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是在给那些派烟的人低头,他一直需要低头是虞书锋。
他所有放低的姿态给的是虞书锋。
可就算是他现在都找不到自己,忘了曾经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任由矛盾在自己身上形成一个集合体——不抽烟的人常年带着烟,不喜欢香水的人要把自己泡在社交礼仪许可的香水味里,不喜欢笑的人要时时刻刻注意着脸上的微笑……无数个矛盾的集合体形成了虞亦廷。
到最后,他也分不清对凌行舟的感情是来自虚假的一半,还是真实的一半。
只可惜现实不允许足够的时间给他分辨,一直悬在头顶的剑就要落下。
虞亦廷打开手机,点开陌生电话号码的信息框。
他没有备注,也没有当面对质过,却清楚地知道信息来源于谁。
——花园里的小白狗你喜欢吗?
——最近阁楼你去得有点勤了。
——你的合作伙伴胆子有点小。
……
最后一条,时间停留在昨晚。
——这个小明星我也挺喜欢的,有空带回来看看。
【截图:虞亦廷和凌行舟两个人拥抱蹦极的节目图片。】
虞亦廷定定地看着屏幕良久,点开照片,又缩小,再点开。
反复多次,他不断地点着屏幕。
这些消息就像死亡通知一样,让他渐渐地,连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只剩下一个人在行走。
他失去亲情、友情,失去人生的支配权和掌控权,他不敢再靠近一个人,不敢再将一个人轻易地拉入自己的阵营中。
他本身的存在就是一滩毒药,靠近的人都是不幸结尾。
他不想凌行舟有不幸的可能,凌行舟应该永远是他画册上远观着那样的,耀眼的,闪亮的人。
他已经不能从泥沼中爬出来了,更不能把他仰望的太阳也拉下来。
——
“何必呢?”虞亦清看着眼眶红了一圈的凌行舟,感叹道:“我哥那个人铁石心肠的,很难走近,这么多年我也没能怎么看透他。”
“他这个人,不说,不聊,不解释。”虞亦清说,“看着整个人柔和,实际上一层厚厚地铠甲包裹着。他脑子有病,心里也有病。不要妄图去说服一个精神病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