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囍缘21
屏风外人影绰绰, 盖头模糊了视野,秦非无法分辨那些人的面貌。
偶尔有视线隔着屏风传来,又不动声色地略过。
堂屋一角, 青年再次沉入自己的思绪中。
自从猜出蝴蝶的隐藏身份以后,秦非很容易就理顺了思路。
污染源只在夜里和画卷中出现,身份必定是鬼而非人。
也就是说,祂大概率是原故事中那个英年早逝的恋人,是新娘真正想嫁的人。
那么蝴蝶所扮演的,很可能和自己一样, 是景区为了第三天的拜堂活动而从玩家中选出来的特殊游客。
但……这样好像也不太对。
假如蝴蝶的身份这么单纯, 他就应该和其他玩家一样,竭力促成拜堂仪式正常进行。
而不是疯狂给别人使绊子,一副要让他人做自己垫脚石的模样。
逻辑链中缺失了重要的一环, 令蝴蝶如今的身份扑朔迷离。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好在解密并不是当下最紧要的事, 反正秦非已经可以确定,蝴蝶不对劲, 注意防范就行。
新娘端坐于屏风之后,背脊挺直,细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揪住光滑的红色绸裤,又在下一秒松开, 将褶皱细细抚平。
规则第一条,衣冠整洁, 不能忘。
秦非伸手, 按紧喜帕, 试图在屏风那端找寻到新郎的身影。
不出意外地毫无所获。
比起蝴蝶, 秦非自然更希望新郎会是污染源。
可他有种预感,越是想要什么怪谈就越不会让这种结果发生。
假如到时和他拜堂的人是蝴蝶的话……
秦非轻轻啧了声。
总觉得有点不妙。
蝴蝶, 会在这里动手吗?
……
堂屋内,细细的丝竹乐声伴随着咿咿呀呀的唱喏不断传来,断续又连绵,如同将死之人的呓语。
路诚烦躁地捂住半边耳朵:“房间里根本没人吹拉弹唱,这声音是哪来的?”
四周明明布置成了喜气洋洋的婚礼场景,乐声却尖锐凄凉,无端为这满屋艳红添上了一笔诡戾。
谢惊天神色不善:
“蝴蝶公会的那两个人,都来了。”
他在堂屋角落看见了那两人的脸,躲躲闪闪,好像想要刻意压低自己的存在感,一看就心里有鬼。
黑羽的10名玩家都在堂屋里,此刻已分布在了屋内四角,确保各个方向都有人接应。
这次的画中世界,要比饭堂里那个稍微友善一些。
起码规则无需玩家自行寻找,而是在玩家刚来时就自动更新在了属性面板。
【婚礼|观礼守则】
一、你是前来观礼的宾客,请勿做出任何有可能干扰婚礼正常进行的举动。
【如果你这样做了,一经发现,或将引发严重后果】
二、参加婚礼的全都是活人。
参加婚礼的全都是人。
参加婚礼的没有【——】。
没有!没有!
短短两条规则,乍看十分简单,细品却又令人琢磨不透。
路诚盯着那行字看了又看:“被划掉的那个是什么词?”
“死人?纸人?”弥羊猜测道,“都有可能。”
第二条规则虽然只是一条警告,并未明确告知玩家遇到规则情况时该如何应对,但有一点不难看出。
“第二条规则和第一条规则有关联。”珈兰道。
参加婚礼的只有活人,没有别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没有”,换言之,就是“不存在”。
人看不到不存在的东西。
也就是说,等婚礼开始以后,玩家无论发现什么稀奇古怪的景象,都必须视而不见。
决不能因为慌乱或是别的什么缘故,作出阻碍婚礼正常举行的反应。
这是对玩家行为的限制,同样,也是一条提前给出的警告。
孟尝环视屋内一圈:“小秦不见了。”
弥羊:“他可能是新娘。”
上次在宴会那幅画中,秦非就是新娘。
可是,新娘在哪儿呢?
……
周永站在人群角落,默默避开了那些穿过人群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堂屋就这么大,黑羽的人正在盯着他,无处可躲,让周永有种如芒在被的感受。
公会频道被停用,但主控与傀儡之间自然有另外交流的方法。
“不计后果,见机行事。”
蝴蝶冷冰冰的声音在周永耳边响起。
当蝴蝶意识到自己被系统抽调,进入到了拜堂成亲的古画场景当中时,他便在瞬息之间做好了这个决定。
新郎在这一环节,能够近距离接触到新娘。
这是蝴蝶来之不易的机会。
如果能在这里顺利杀死小秦,怪谈会直接提前结束。
当然,所有现存的玩家也都会随着怪谈一起灰飞烟灭。
但这不重要。
蝴蝶在意的仅仅只有两点。
能否解决掉小秦,以及,能否获胜。
这些心思存在蝴蝶的脑海中,周永不得而知。
然而,随着蝴蝶的命令发出,周永的眼神仍旧颤了颤。
就算是再傻的人,现在也该觉察到不对了,更何况周永在某些方面还算敏锐。
蝴蝶大人为什么这么执着地对付小秦?
要知道,小秦如果在这里死了,对于他们来说没有任何好处。
他手里还攥着黑羽的喜杯!
蝴蝶大人为什么要冒险做一些很可能会让自己跟着陪葬的事?
除非……
除非,蝴蝶大人,有别的退路。
别的,他们并不知道的退路。
周永的心思浮动起来。
或许,可以联合老三,毕竟蝴蝶大人平等地不把他们两个放在心上,如果他们不为自己考虑,迟早有一天会完蛋……
太阳穴传来锐利的刺痛,这是控制者对傀儡的制肘。
当了蝴蝶那么长时间的傀儡,周永对此早习以为常,反应迅速地放空思绪,在蝴蝶有所觉察之前,重新做回那个老实本分的跟班傀儡。
“咚——”
沉闷的响声夹杂在乐声里,几乎微不可察,却令所有玩家心中一震。
下一秒,眼前场景骤然转变!
红绸一寸寸褪色,触目可及一片惨白,喜堂像是变成了灵堂。
原本干净的地板忽然灰尘弥漫,又凭空多出一双双脚印,无形的路过者却不知身在何处。
蜡烛火光摇曳,烛泪迅速滴下,在桌上堆积成一摊没有形状的脏污。
不知是谁,忽然轻轻抽了口气。
空气倏忽间安静下来,将阵阵不知来处的背景音衬托得愈加清晰可闻。
“靠!”弥羊抬手捂住耳朵,无声地骂了句。
耳道内如针扎般刺痛,血液顺着指缝流出来,一滴滴淌在地上。
掉血不严重,痛感却比寻常受伤放大了数倍,像是为了刻意搅乱玩家的心神。
不过眨眼的功夫,玩家们身边那些宾客们已经统统变成了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