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6章 囍缘27
门口的敲门声停顿了一瞬, 然后疯了似的加剧。
女鬼又一次被激怒,从门缝底部涌入的长发如同发疯一般舞动着,像是凌空飞舞的钢丝。
秦非对眼前的一切都没有反应, 如同无知无觉般,阖眼端坐在瓷瓶围成的安全区里。
鬼怪的力量并不是永无止境的,瓷瓶粉碎的频率明显比刚才降低了。
房中的倒计时正在一分一秒地落下,秦非既不紧张也不兴奋,表情安详得像是在温暖的卧室中午睡。
处于危险当中的人并不只有秦非一个。
与前两夜不同,今晚的危险平均落到了所有人头上, 在这漫长的一小时当中, 每间房间里的玩家都在与门外的鬼怪苦苦抗争。
每扇门前都站着一个身着红衣的年轻女人,气息冰冷,面容怨怼, 不停地抬手敲着面前的房间门。
和其他玩家比起来, 秦非反而算是其中相对轻松的那一个。
014号房间是新娘的专属卧房,内部规则不算复杂, 秦非手上的瓷瓶也很多,足以保证他。
与014号房相隔不远的另一间客房门口,两只鬼手正抓着门板用力摇晃,与木门相连接的门框处已经出现了裂纹, 碎木屑簌簌地往下坠落。
对面的右侧走廊情况则更加危机,某间房已被破门而入, 漆黑的房间里像是笼着一层雾, 只能听见稀稀疏疏的怪想和玩家压抑的尖叫声。
片刻后, 叫声微弱下来。
血渍渗过门槛流进走廊里。
黑雾散去, 房中不见人影,地面上只剩一滩模糊没有形状的东西。
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 玩家与玩家之间的所有联系全被断开,大家只能各自保命。
土楼伫立在昏沉的夜色之中,犹如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庞然巨兽。
直到一小时以后,各个房间中的倒计时集体归零的那一刹。
无数道劫后余生的喘息同时响起。
路诚第一时间放出藤蔓,同时打开了玩家面板。
公会频道频道的通讯已经恢复了。
【路诚】:又死了至少两个玩家,现在副本里只剩二十一个人了。
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死亡率,不高不低,维系在一种微妙的中位数,反而更让人心生警惕。
一种山雨欲来的惶惶之感笼罩在所有人心里。
【孟尝】:现在怎么说?要出去看看吗?
【珈兰】:@全体成员,先别动,保持之前的计划,在房间里过夜,等明天再说。
【岑叁鸦】:明天天可能不会亮了。
岑叁鸦很少发言,此话一出,便如一滴水落入滚烫的油锅里,炸起飞溅一片。
没人会怀疑岑叁鸦预言的真实性,然而这实在不是什么令人愉悦的好消息。
【孟尝】:我靠,那怎么办?
【孟尝】:不过我们有灯笼,就算天一直黑着,应该也还是可以在土楼里行走的吧。
【谢惊天】:我不是要泼你冷水,但你最好别想得太美。
【谢惊天】:刚才我们提着灯笼上楼的时候,楼梯口的那两排纸人都在偷偷看我们。
玩家点燃灯笼的确可以庇佑自己,可是黑暗中的光源太过醒目。
灯笼光会吸引纸人的注意,这不是什么好事,说不定什么时候纸人就会朝他们冲过来。
【珈兰】:没关系,土楼彻底进入黑暗后,纸人也会点灯。
有关这一点,他们昨夜已经验证过了。
【珈兰】:明早七点以后开始行动:
找到落单的纸人,不要使用天赋技能,不要使用天赋武器,就用商城里最低级的撬棍或是钢管。
制服纸人,把它的头撕下来做成面具。
【珈兰】:会有点麻烦,面具不能接触到皮肤,但只要这样就可以混进纸人堆里。
不会被额外关注,就算点着灯笼也没事。
路诚看着屏幕上的字,瞪大了眼睛。
这样办真的能行吗?总觉得哪里有点扯。
【谢惊天】:?还能这样?
【珈兰】:这个办法确定可行,已经经过实践。
看到这句话,路诚又呆了一下。
经过实践?是上哪儿去实践的?难道……
路诚想起来了。
珈兰副会长早上就和大家讲过昨夜发生的事,但讲得并不特别详细,只大致说了下他们在夜间外出,遇到纸人队伍,混入其中又找到了古画、拿到了喜烛道具。
如今给出了这样的说法,玩家们很快将二者联系起来。
【谢惊天】:原来你们昨天晚上是这样混进怪物群里的……
谢惊天说得比较委婉,孟尝就没想那么多,更加直言不讳。
【孟尝】:这操作是谁想出来的,也太骚了。
有点投机取巧,有点异想天开,但又很有道理,符合逻辑。
总之是一般玩家的思路不会触及到的境地。
路诚蹲在房间里,头顶浮现一排无语的省略号。
还能是谁?昨天晚上一共就只有三个玩家。
副会长和岑队长都不是能干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那就只有小秦了。
想到这里,路诚突然愣了一下,在频道中敲出一句话。
【路诚】:小秦呢,怎么都没看见他说话?@小秦
被人挂念的秦非正躺在床上。
倒计时结束后,门外的女鬼很快消失,随之而来的是熟悉而令人安心的气息。
污染源来了。
阵阵困意上涌,秦非知道自己肯定又要睡着,青年拖着已然有些失去控制的身体,耗尽最后一点力气,一头栽倒在了床铺上。
意识涣散前的最后一秒,秦非感觉到,他好像又被一个冰凉的怀抱圈住了。
……
毫不意外的,秦非进入了梦里。
他现在已经对梦中的场景转化很熟悉了,四周是灰蒙蒙的雾,他站在一片虚无当中,试探着轻声喊:“污染源?”
“你在吗?”
梦中的场景,观众是看不到的,这是秦非通过这两天来的弹幕内容得出的结论。
观众看不到,就意味着直播监测不到。处于系统无法关注的灰色地带,秦非的行事也跟着放松了一些。
他向四方打量,寻找着那道身影。
“你在叫谁?”
低沉的男声自背后响起。
空气中的雾陡然散去,古色古香的木制房屋结构充斥了视野,大红色绸带悬挂在房梁上,团成形状精美的绸花。
秦非回头,撞进一对略带好奇的墨黑色瞳孔当中。
那对瞳孔中清晰倒映着他的影子。
“……温以安。”秦非叫出了对面人的名字。
虽然他现在已经想起了一点点两人之前相处的事,但喊这个名字时,仍旧有一种微妙的不习惯。
三个字掠过舌尖,熟悉又陌生,好像它们不该是以这样的形态出现在他的口中。
该是怎样的?
更亲昵,更舒缓,如同情人之间附耳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