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周述凛回了趟周宅。
他跟周亦衡两方的矛盾日益尖锐,现在周氏内部称不上太平。
等过段时间,周伏年开始退位放权,只怕是要斗得更加激烈。
而这些,周伏年自然是都看在眼里。
聊完生意上的事后,他主动问说:“要不要留下吃顿午饭?让你秦姨准备下。”
周述凛还没有在这边久留过。他面色不改,依旧是婉拒,“不了,沈弥还在家里等我。”
周伏年颔首,想了想,问道:“你们有打算什么时候要个孩子吗?”
周述凛一顿,只道:“不着急。现阶段还没这个打算。”
要什么孩子,荤都还没开。
周伏年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依然淡淡,也就没多说。原以为跟沈弥结婚以后,他有变了一点,但现在看来,即便是沈弥,对他的影响也不大。
周述凛起身离开。
因为他早上跟秦雪提过,所以秦雪特地打电话来问了声,“要不要准备开饭?”
周伏年顿了下,“他不留下吃,还是照常准备就好。”
秦雪也松一口气,说了声好。
她跟周述凛也不熟,好在那孩子对这边并无眷恋,每每都是谈了事就走。
犹豫须臾,她还是直说:“老周,你都没跟我说过他母亲。”
虽然周伏年跟她解释都是意外,这么长时间过去,她心底的气也已经慢慢被他抹平消除,但到底是老公在外面的女人孩子,她心里肯定是会有疙瘩。
还是个永远都无法除去的疙瘩。
周伏年静默片刻,最终也只是淡淡拂过,跟风一样轻,“一次意外的事罢了,提她做什么。”
他的掌心慢慢攥紧。
岁月已经在他的眼角镌刻下了痕迹,留下不浅的沟壑。
听他这样云淡风轻,秦雪心情好了不少,“嗯,那你快点过来吃饭,我去叫亦衡,这孩子也不知道跑哪去了。”
周伏年握在桌角,手背上青筋隐现。
记忆里是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即便是她的亲生儿子,都只遗传了个七分相似。
“周伏年,哪个伏,哪个年?”
“喂,你已经赖在我家门口三天了。”
“谁教你这么追人的呀?”
喉间泛起铁锈味。
这世间再不可得那样一双眼。
……
知道周述凛今天会来,周亦衡在这等他多时。
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他将手里的半截烟掐断,恹恹耷下眼。
他可没忘记,他们上次在这里谈话,周述凛口口声声:“各取所需,合作而已。”
直接让他放下了最大的戒心。
他真信了。
毕竟在他们所有人眼里,周述凛都是直到那晚才入场,事前他们并无交集。要说有什么别的目的,也很难。
周亦衡冷笑。
结果,所谓各取所需,合作而已——
就是他们之前早已认识。
撞车事故他免除了沈弥的赔偿,并且私下里也还有联系。
直到那晚之后,他悄然接过这个手——谁敢说他真的别无二心?
都是男人,当时听沈弥提起那个库里南,周亦衡就已经敏锐地觉出了几分不对。没能想到,竟然真的是一个坑在这里等着他!
真是好一个合作而已!
周述凛似乎对他在这边等待并无意外,止步于几步之外。
他紧握双拳,回过身,似是讥诮地掀了下唇:“合作而已?”
周述凛神色淡淡,只是静看着他。
周亦衡看着他的眼睛,咬牙道:“库里南。”
很简单的三个字,就足以挑明,也揭穿他上次在这边的所有冠冕堂皇的说辞。
周述凛薄唇微抿,狭长的凤眼里唯有淡漠。即便是被当场戳穿,面上依然不见心虚之色。
“放走骆莎,帮她进来。周述凛,你真是好大一盘棋!”
周述凛一手插在黑色大衣兜中,在对视间,轻一启唇:“嗯,我看上你的人了。”
嚣张狂妄,丝毫不掩。
话音落地的同时,一道拳风狠厉刮过,周亦衡的拳头重重砸在周述凛的脸上。
“你妈插足别人家庭,生下私生子,你也跟着学是吗?!费尽心思,撬走我的墙角——嗬,你好大的本事!”他目中带着火,一拳根本难以解恨。
他全都查得清清楚楚。一个两个,合着全都巴不得他婚事告吹!
他的话里话外,难免带上了上一辈的恩怨。周述凛刚出现的那段时间,秦雪日日以泪洗面,浑浑噩噩好一段时间,直到这几日状态才好点。
可恨的是,周述凛的身份明明不光彩,偏偏行事还如此坦然!
生生挨下他这一拳。
周述凛拧起眉心。
铁锈味涌起,他丝毫不理,动手将对方衣领一把揪起。一字一句道:“记着——是周伏年欠你,不是我欠你。”
他的嘴角带着一片红,却不减眸光的阴狠。
会有这一句,不过是他听不得对方提及谢舒玉。若是旁的,他们大可以在这边一一计较,唯独谢舒玉不行。
是周伏年已有家室,还主动去求秦家姑爷之位。
是周伏年两边相瞒,谁都不知自己插足了别人家庭,并为他生儿育女。
要说欠,也是周伏年欠,他周述凛不欠他任何。
周亦衡一愣,可拳头依然收紧,咬牙道:
“即便如此,你凭什么夺走我妻?!”
周述凛直接迎上他的目光,并无惧意,冷冷一笑:“给你这么多年,你不也没能娶到?”
这一声里,嘲意可谓尽显。
从她八岁至今,给了他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并非没有给他时间。
怎么,自己出现的这几个月就这样重要?
他倒不如想想,为何别人只用几个月,就能颠覆他的棋盘?
周亦衡恍惚了瞬。
满肺的怒气在那一刻停滞了一息。
周述凛的目光近乎剖解,叫人无法直视。
怒火直冲的局面获得了一时间的缓解,沸腾的岩浆于霎时停止所有动静。
这么多年,周述凛并非全然没有见过沈弥。
七年前,他见过她。那时她的身边,就已和几个月前一样,到处都是周亦衡的名字。
可是,已过七年。
周述凛直白得近乎苛刻地挑明:“如果没有我,你依然不会着急与她成家。”
他心在外,自由而不受限制。固然欢喜,但他对于婚姻并没有那么急切。
周亦衡的手指用力收紧,哑声道:“可她是我的。”
周述凛冷声道:“她不是你的,她只是沈弥。她是她自己的。”
“半路被人截胡,是你该受此一遭。”
“你过得太过安逸,从来没想过会有危险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