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第3/4页)
“望妻石。”章宇睿笑着啧了声,揶揄道:“我只听说过望夫石,今日还是头次见到望妻石。”
闻言,沈聿白嘴角微微弯起,没有反驳他。
谁知章宇睿笑着笑着忽而停了下,又自顾自地推翻了自个的话,“也不是,你们都已经和离了,秦桢已经不是你的妻子了。”
沈聿白:“……”
他眸光暗了几分,道:“少说几句不会憋死你。”
须臾,余光瞥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微微侧身,踏上两侧种满花株的径路,她眼角眉梢中全是涌动的娇笑。
沈聿白透过浅浅灯笼烛火看着她的面庞,掩藏在瞳底深处的点点星火悄然漾上,隔着幽深径路四目相对时,她眉眼的笑敛下了几分,神情与平日那般,淡淡的,不愿言语的。
他喉间微微发紧,握着茶盏的指腹一寸一寸地捏紧。
倏地漫上的涩意在瞥见随着她轻盈步伐扬动的玉佩时,顷刻之间荡然无存,戏水鸳鸯玉佩下的穗子拂起又落下,恰似他此刻的心口,空荡荡的心霎时间被涌上的胀覆盖住。
凉亭通明烛火落于他微微发红的眼尾,握着茶盏的指腹不自觉地松开。
沈聿白的目光随着她的走近而收回,看着她目不斜视地越过自己的身影,留下萦绕在鼻尖的淡淡清香,他的心如释重负般松懈了下来。
不由得想。
她既然戴了玉佩,是否就是愿意接纳他微许了。
秦桢知道,沈聿白的目光在她的背影上停留许久,久到她落座于他的对面,掀起眼眸看去时他的目光才垂了些许,不过,她没有错过他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
垂挂腰侧的玉佩现下安安静静地坠着,星点灯火倾洒于它的身上,折射着稀薄的光芒。
在座的十来人都是知道沈聿白和秦桢之间的事情,言语时也甚少谈到夫妻之类的话题,多是聊一些京中时兴的事情,就算偶尔会提及夫妻相处之道时,也会极快地略过。
秦桢静静地坐在那儿,听着他们讨论。
而坐在她对面的沈聿白神色要比初来时温和上许多,在场的所有人,都意识到他的好心情。
听他们谈论到前些日子张贴的通缉令,秦桢夹着竹箸的指尖紧了紧,神色如常地伸手夹着碟中的糖浇香芋,黏腻甜兮的糖丝落在绵密香芋上,也随之绕在竹箸间。
竹箸抬起时,她的眸光与沈聿白隔空相对,他淡薄的神色中夹杂着些许难以察觉的紧绷,凝着自己看了许久,久到她挪动了视线,他都没有收回眸光。
秦桢垂下的眼眸若有所思地睨着玉佩,她知道沈聿白在想什么,头一次,她能够如此清晰明了地看明他神情中的含义。
“又在看什么呢。”
耳畔响起杨羽婕略显疑惑的嗓音。
秦桢抬起头,与她对视了眼,道:“没什么。”
杨羽婕可不信,眼皮敛下借着灯火望去,睨见她腰间的玉佩时,看得越是清晰,眼眸的亮光也就越明亮,她不大认得这些个玉饰,不过也能看出这玉佩定然是极好的物件,“你这玉佩是在哪儿买的,我离京时也去看看。”
“什么玉佩?”听到她的话,蒋橙也看了过来。
“桢桢腰侧挂着的。”杨羽婕说。
闻言,蒋橙垂眸看了眼。
从她这个角度,可以清晰地瞧见玉佩上刻着的两个字,霎时间抬起头惊诧地看向秦桢,“祁洲的?”
祁洲二字一出,其余人不约而同地转头看来。
尤其是在场的几位世家子弟,神情中泛着的光都要掩过明亮烛火。
秦桢颔首。
她不疾不徐地解开玉佩系带,放入蒋橙的手中。
灯火下折射着光影的玉佩落入在场的每个人眼眸之中,他们这个看完又递给那个看,言语中的喜悦溢于言表。
视线随着玉佩而走的沈聿白眸光微凛,他们在说些什么他全然没有听进去,良久,他看向秦桢,方才发现她的视线已经望着他多时。
目光交错之时,她那双倒映着斜斜烛火的瞳孔深处泛起些许笑意,只是这道笑意很凉很凉,凉得沈聿白都有些抓不住她忽而飘过的神思。
“秦桢,你这块玉佩……”
斜侧方传来的低沉嗓音引起沈聿白的注意,他听出,是蒋谦的声音。
秦桢闻言也看向了他,她认识蒋谦,是蒋橙的兄长。
蒋谦双眸时而看着玉佩,时而看向她,欲言又止的神色逐渐引来所有人的目光,哑声半响,他道:“冒昧一问,这块玉佩你可否卖于我?”
话音落下,沈聿白定眸看了他好一会儿,微微蜷起的手心紧紧拢住。
隐隐意识到不大对劲的章宇睿皱了眉,知晓蒋谦是在为他的小妹筹备嫁妆,可身边忽然泛起的寒意倾颓而至,他不由得出声道:“祁洲……”
“不卖。”
与此同时,秦桢打断了他的话。
身旁的寒意也随之敛下,章宇睿倏地松了口气。
而蒋谦显然也知道这道玉佩来之不易,端不上失落,欲要出声之际,女子温和的嗓音萦绕在整座凉亭中。
她说:“送给你即可。”
“啊?”蒋谦惊诧地瞪大眼睛。
还没有等他开口,清脆声响霎时间入耳。
一行人循声看过去。
沈聿白手中的酒盏不知所踪,只余下道道酒水顺着桌案不疾不徐地滑落下去,他神色绷得很紧,紧缩眉梢中溢出的苍白几乎要将四下的人遮住。
不过蒋谦的注意力可不在这上边,睨见侍从上前收拾后顿时看向秦桢,道:“我知晓祁洲的玉饰难求,你尽管开口,我能满足的都会立即满足你,不能满足的我也会想尽办法满足你所需。”
与沈聿白遥遥相望的秦桢收回目光,浅笑道:“不用。”
蒋谦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又问她是否需要些什么,或是其他工匠的作品,他都可以寻来。
秦桢还是摇了摇头。
沉默须臾,弯起的嘴角微启,不疾不徐道:“这只是一块没有任何情感寄托的死物而已,你也是有要事需要用,赠予你也不会如何。”
温柔的嗓音恰似春日徐徐拂过的微风,不紧不慢地落下,漫过十来人的耳侧。
秦桢掀起眼眸,看向对面的人。
沈聿白抿紧的薄唇煞白,他抬起微红的眼眸,不知所措地看向神色淡漠的秦桢,还未痊愈的伤口顿然漫起的钝痛霎时间袭向心口,如同钻心剑刃在里头搅动着,闷得他额间冒起了冷汗。
‘秦桢,那只是一块没有任何情感寄托的死物,谭家姑娘也是有要事才来寻你,赠予她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