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可再一次与姜换擦肩而过

袁今当天晚上就把报名表发给了他,喻遐后半夜才闲下来打开。

表的内容是针对艺术学院的,换成他来填写,表演经历、从业经验统统都是零,连院系都不伦不类地写上建筑,怎么看都像准备去砸场子。

最后要附一张标准寸照,要求半年内的。

喻遐没有,在手机里翻了很久,只找出一张六级考试报名表的扫描版本,拍得潦草,连头发都没整理利落,算近照,但也不是很近。不一定能选上,去重拍又浪费时间,喻遐没有执着必须参加这次拍摄,仍用了这张。

报名表由袁今替他转交给剧组负责选拔的工作人员,过后连续一周多都毫无音讯。

喻遐觉得可能落选了,但他没那么难受,本就重在参与,何况他跟影视剧拍摄八竿子打不着,别人放着表演系的俊男靓女不选,高看他,反而有点奇怪。

依然三份工轮着打,不过换了一份。

丁幽寒有天问他会不会游泳,得到肯定回答后,告诉喻遐,她有个朋友跟合伙人开了一家游泳健身房,因为每年夏天都是游泳池的使用高峰期,他们正在招聘安全员。

协商时间换班,室内泳池,和咖啡店时薪差不多,但没那么累。

这次喻遐毫不犹豫地去面试了,跟没什么自信的群演比起来,他对游泳馆安全员的兼职几乎能百分之九十确定自己能行。

别的不说,起码他考了安全员证书。

负责面试他的人叫简晧,就是丁幽寒那位朋友。

简晧气质阳光,瘦高,肌肉锻炼得很漂亮,一笑就露出两排洁白牙齿,刚见面就自来熟地拍拍喻遐肩膀,喊他“弟弟”:“可以叫我简哥,皓哥,就是别叫‘减号’哥!”

和喻遐聊了会儿,听说他高中是东河三中游泳队的,还参加过省里的青少年游泳比赛,简晧一拍大腿:“那你是我直系学弟啊!必须录用。”

有时候世界就是这么小这么巧。

没有意外的,安全员的工作落在喻遐头上,简晧和健身房会帮他办妥资质手续。丁幽寒闻言很开心,趁喻遐辞了咖啡店的工作那天,请他们两个人一起吃了顿晚饭。

第二天喻遐去游泳健身房报道,位置不差,离东河大学很近,周围还有附小和附中,夏天在这儿游泳办卡的有超过一半都是东河大学的老师家属们,冷不丁还能看见两三个熟悉的面孔,喻遐起先有点不自在,然后很快克服了。

游泳池对外宣传室内,其实顶上用的玻璃天花板材,阳光直直地投射,水面一片波光,仍需做好防晒措施。

喻遐的工作时间变成了下午1点半到7点,主要内容是坐在瞭望台上看有没有不当操作,期间客串救生员,因为喻遐毕竟不是全职,任务并没多繁重。只是需要精力高度集中,大老板很有良心地让他们工作1小时就休息半小时,几天下来,除了晒,并未哪里觉得难受,反而感觉轻松了许多。

唯一不太好的是,这下本就不算白皙的皮肤被盛夏的毒辣阳光连累成橄榄色,喻遐有点郁闷,但无论简晧还是丁幽寒都夸他这么好看,显得健康。

就在喻遐快要忘记那个报名表了,一个电话找上了门。

彼时正逢游泳馆最忙碌的时候,陌生号码的呼叫无人接听,锲而不舍地打到第四次,终于轮上了喻遐休息。

他撩一把沾了水的额发,按下接听键时一点不设防:“你好?”

片刻后,喻遐不可思议地问:“什么?”

“喻遐同学你好呀,”对面是个甜美到稍显机械的女声,“我们这边是《银河便利店》剧组的选角导演,收到你的报名表,觉得你各方面都很不错,希望你来参加我们明天在东河大学举行的最终面试哦!”

昏昏沉沉的,都不记得自己说的“好”还是“谢谢”,算不算答应了,喻遐挂掉电话,阳光忽地在水浪尖端上一闪。

他看了看手机通话记录,眨眨眼,一滴水从睫毛滴落在屏幕上。

虽然没那么想去……

但,为什么他会这么雀跃呢?

剧组名字总算记得了,《银河便利店》,联想到最近又在便利店熬夜记账的,喻遐看到项目分类上的“喜剧”,一开始确实没什么感觉。

面试定在星期天,不耽误事,喻遐后来觉得万幸。

如果换成随便哪个工作日上午,以他当时心情,多半认为挣曹子帆的课时费重要过这点虚无缥缈的群演机会,于是推辞,从而错过——或者至少延迟——有可能的相遇。对姜换提起时,喻遐说本身就很像一部电影,没注意到对方眼神专注,笑得纵容。

星期天,8点不到,烈日已挂上树梢,隐有迅速攀爬到楼顶的架势,烧得一群知了从早晨天明时分就玩儿命地尖叫。

天气预报显示,那是东河这年罕遇的晴夏里唯一的40度高温。

喻遐按袁今给他发的,穿清爽,只是皮肤晒黑了许多,有些衣服穿着不衬气色,最后选了件稳妥不出错的基础款黑T,字母印在后背,正面没有一点花纹。搭配中规中矩的牛仔裤,不太阔的直筒款,篮球鞋刷得干干净净,站得挺拔。

即便已经精心收拾过了,喻遐排在一群艺术学院的同学之间,难以避免感到落差。紧张都有,但他们仿佛都有十足经验,能够化压力为动力。

面试在一个舞蹈教室,进度比想象快很多,五分钟一位,同行等待的女生笑着说这比考研效率高多了。

不知能被录用的名额到底有多少,喻遐最初也紧张,心跳得快要顶破胸腔,队伍不断缩减,离那扇门越来越近,反而逐渐地头脑放空。

他莫名其妙想起姜换,第一次见面,坐在自己对面时,严肃得像个主考官。

先皱眉,再打量,茫然、迷惑、怀疑最后放下戒备心,轻轻地一弯唇角。

这是否也能成为一种表演教科书?

突然出现的念头让喻遐不自禁低着头笑了下。

笑完一抬头,站在门口穿着剧组背心的年轻女孩正叫到自己的名字。

对上她视线时对方友好地挤了挤眼,于是一点也不紧张了,空荡荡的意识海始终平静,以至于喻遐回应有些刁钻的问题,答得颇为叛逆。

为什么来面试群演,有信念感吗?

不太清楚,朋友让我报名的,说群演一天都有800块。

过去有想过以后会参与一部电影吗?

没有。

如果入选的话对拍摄有什么期待?

成品不要出现我的脸吧。

最后一个问题由站在主面试官身边的卷发女人提出,她环抱双手,涂得饱满的红唇挂上一丝兼有欣慰与调侃的微笑,往前走了半步。

过去的几分钟内,她没注意听什么问答,倒一直暗中用最严厉的标准审判了喻遐的外形条件,然后发现:至少在今天已经面过的同学中,喻遐是为数不多能让她眼前一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