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白莱随便一裹浴袍急匆匆跑去开门,看到门外来人顿时一愣:“……怎么了?”
他一身乱糟糟的,头发还在滴着水,庄景雩却比他还夸张,他似乎是从水疗中途跑出来的,身上也穿着浴袍,脚下踩着一次性拖鞋,左脚拖鞋歪着,右脚的直接失踪了,比洗澡洗到一半的白莱还要狼狈。
庄景雩看到白莱时也是一愣,他接道电话后根本没想那么多,匆匆给和他在同一个按摩室的尔诚丢下一句话,连衣服都顾不上换,也不敢去乘电梯,跑了7层楼梯上来的。照理来说,爬几层楼对Alpha而言根本算不得运动量,庄景雩在楼梯间里时却觉得自己心脏要炸开了,以前看过的那些电梯事故新闻不断在眼前闪过,尽管知道此时白莱已经平安无事,他还是要亲眼见到他才能放心。
一肚子的担心到嘴边,就变成了一句:“你怎么这么倒霉,不是抽筋就是生病,现在又出电梯事故。”
白莱一听,没好气道:“是啊是啊,说不定是因为有人和我八字不合。”
庄景雩哪里听不出来“有人”是哪个人,哼了一声:“你还挺迷信。”
“你跑过来就是想和我吵架的?”白莱意有所指地垂眸,下巴一点,“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去找只拖鞋。”
酒店的拖鞋都是一次性的,底很薄,庄景雩跑得太急,压根不记得另一只拖鞋甩在哪个角落里,顺着白莱的视线低头,右脚脚趾头不受控地动了动。
然后庄景雩就听到了白莱毫不客气的嘲笑:“噗。”
不过嘲笑归嘲笑,在庄景雩生气之前,白莱就回过身去翻鞋架:“我给你拿一双没拆封的吧。”
庄景雩一口气才生了一半,堵在中间不上不下的,向来不饶人的嘴也难得变笨了,闷闷“嗯”一声,站在门口等白莱的新拖鞋。
白莱个儿高,酒店的浴袍穿在他身上有些短,勉强盖住膝盖,后面开的小叉随着白莱弯腰翻找的动作岔开一些些,隐约露出一小段膝盖往上的大腿内侧,庄景雩视力很好,好到能看见顺着白莱大腿内侧滑到小腿的透明水珠。
他呼吸一紧,感觉浑身的血蓦地往上涌,心说还好只是透亮的水珠,而不是其他的……其他的……
庄景雩自动脑补了那个画面,猛然收回视线,掩饰地低咳两声,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企图把那画面从脑海中清除,那引人遐想的画面却越来越过分。
身体往往是最诚实的,比如现在,庄景雩虽然能控制得住脸上的表情,却控制不住欢快淌下的鼻血。
白莱拿着拖鞋一回头就看到他两条鼻血哗哗流,吓得赶快冲进房间拿纸巾,手忙脚乱地给他擦血:“你干嘛啊?你干嘛啊?!”
不是,这人怎么回事啊?
几分钟后,庄景雩默然坐在白莱房间的沙发上,微微仰着头,脑袋上顶着打湿的冷毛巾,鼻孔里塞着两团沾了一点血迹的纸团,与白莱对面而坐,两两无言。
……丢人丢到老庄家了。
他自知颜面扫地,干脆坐在人家沙发上摆烂,闭着嘴一眼都不看白莱,假装不知道这家伙正在努力憋笑。
“咳,”白莱笑得脸颊发酸,才揉揉自己的脸努力平复嘴角,“你身体还挺好,鼻血能流那么多。”
庄景雩斜他一眼不吭声,白莱第一次见他吃鳖,心情好得不得了,还想火上浇油:“也不知道有没有弄到酒店的地毯……”
看他说着就要起身去门口查看,庄景雩臭着脸把毛巾一放:“白莱,差不多得了。”
白莱也就做个样子逗逗他罢了,闻言见好就收,拿起毛巾又放到庄景雩额头上:“你再敷一下。”
庄景雩一手扶着毛巾,懒懒地往后一靠,上下扫了白莱一眼:“你洗完澡就不能擦干吗,才退的烧别又来一次。”
“是我不想擦干吗?还不是你差点把我房门给拆了,”白莱呲他,“我还没洗完呢就得出来开门。”
这下庄景雩成了理亏的那个,他绷着劲儿地站起身:“……那你继续洗去吧,我回房间了。”
白莱跟着送了他几步,他又回头道:“睡觉前记得把医生开的药吃了。”
“知道。”白莱给他开门。
庄景雩走到门口又说:“如果夜里停电你别乱跑,等我过来找你。”
说完他强行解释道:“我们俩房间靠着,最方便。”
白莱知道他浑身上下嘴最硬:“行行行,我等着,你快回去洗洗吧。”
庄景雩这才迈出了他的房门,白莱正要关门时他第三次回头道:“还有,”
“给人开门之前先把衣服穿好,像什么样子。”
白莱一时无言,抬手做了个“您请”的手势,总算是把这尊大佛给送走了。
他刚刚着急出来,胡乱冲了一下头发上的洗发水,这会儿总觉得没洗干净,进了浴室正要重新洗一洗,门又被人敲响了,不同于上一次的急切,这回的敲门声比较有礼貌。
白莱在心里骂了庄景雩几句,套上浴袍出去开门,不耐烦道:“庄景雩你是不是有病——呃,池哥?”
池铭神色平静:“尔诚说你和司哥被困在电梯里了,我上来看看。”
“哦,我们没什么事,电梯就是卡住了而已,”白莱好险骂错人,也不知道池铭听到了没,有些惴惴道,“谢谢池哥。”
池铭听到熟悉的道谢,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只是眼眸中的光暗淡了些:“嗯,没事就行,我回房间了。”
白莱老实且乖巧地点头:“好,池哥晚安。”
“停电的话,”池铭再度开口,“你不要出来,我会过来找你。”
“……哦,好。”白莱目送池铭离开,合上房门在门后呆滞了一会儿。
想不通,算了算了。
一波三折的澡总算洗完了,白莱呈大字型把自己摔在床上,闭上眼睛,眼前一会儿闪过一脸真诚的司观澜,一会儿是为了确认他安全跑飞拖鞋的庄景雩,一会儿又是不善言辞但字字都是关心的池铭,还有不懂如何表达所以一直给他倒热水的棉棉,插科打诨只为不让他去搬行李干重活儿的訾一梦,还有冉羽知,喻柏,尔诚……
这几个家伙怎么就这么好呢,好得叫他越想就越觉得温暖,越温暖就越愧疚到有落泪的冲动。
白莱抬起胳膊挡在眼前,抿紧了唇角。
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外,海上的波浪随着强劲的风一波一波地拍在海岸上,远处豆大的灯光驱散不了无边的黑暗,厚厚的玻璃完美隔绝了风浪声,留在室内的只剩一片反常的沉静,倒叫人更加不安。
半夜里果然停电,房里的门窗都紧闭着,新风停了没一会儿,白莱就被闷醒了,他睡前吃过药,这会儿药效还在,头脑昏沉着,眼皮重得一个劲儿往下坠,可睡是睡不下去的,白莱看了看窗外,急雨被风刮得不断斜打在玻璃,发出沉闷的击打声,海上还是一片漆黑,乌云厚得像把整片海都包裹住了,天上一丝光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