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第九十三癫
众所周知,现代人士穿越到古代不造反,简直就是人生的一大遗憾。
造反,一款在封建时代里限量版的人生体验,主要分为两种模式:自下而上的反和自上而下的反。
所谓“自下而上的反”,其主角多为农民,其行动被称为暴动,又被后世历史学家称为“农民起义”。起义的过程多伴随有宗教迷信的指导和平分土地的口号,然而起义的结果多是以失败告终。起义军首领将喜提九族连坐,刽子手手起刀落,全家一起人头落地。
据穿越学有关学者研究表明,“自上而下的反”成功率更高。一般而言,这种造反模式通用的手段为:逼宫。逼宫的成功与否则主要取决于皇帝的皇权是否被架空。
架空一个开国皇帝从理论上讲难度极高,但如果有人能坐到武将之首的位置,让文臣之首变成自己的相好,让后宫之主也变成自己的相好,让年轻的皇子变成自己的儿子,还在皇帝的亲卫中安插满眼线……这种情况下,难度似乎就低了很多。
乔知予一直在民间有着嗜杀狠戾之名,名声极差,如果逼宫之后由她坐上帝位,定会招致百姓不满,称帝遇到阻力。一直以来,宣武帝也因为这一点对她颇为放心。乔知予懒得扭转自己在天下人心中的印象,她又不用自己坐到那个位置上,只需要让这江山换个主人。
这个主人,就是她精挑细选的“好大儿”应元珩。
好大儿压根还不知道自己被命运选中,即将迎来黄袍加身,依然还在为太傅为他布置的课业而烦恼。
他那皇帝爹是不会管这些小事的,能给他辅导作业的,也就只有她这个便宜爹。乔知予慈祥而耐心的给他逐句讲解,因此获得了好大儿钦佩孺慕的小眼神一枚。
出宫的时候,秋风拂动垂柳,乔知予嗅到风中熟悉的暖香,侧过头,看到太液湖对岸隐约有一个身影在柳丝与假山间若隐若现。
当天晚上,乔知予在淮阴侯府里听到了熟悉的旋律,那是专属于她和杜依棠之间的曲子,十分具有童趣的——《小星星》。
乔知予迈出大门,循声而去,在一处僻静的宅院里发现了杜依棠。
水榭帐幔翩飞,岸边滇茶灼灼欲燃,杜依棠坐在水榭中间,正在款款抚琴。
说实话,每次和这个坏女人相遇,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欢乐氛围。
就比如此时此刻,她的衣襟有些低,胸前弧度也十分好看。按照话本里所说的套路,此刻四下无人,她俩孤“男”寡女,就该马上干柴烈火,幕天席地。可是乔知予只想为她把衣衫拉拢,然后诚恳的告诉她:“嫂子,别弹了,咱们换一首吧。”
《小星星》出现在这种场合,真是氛围杀手,令风情万种的嫂子也多了一丝诙谐。
夜风撩动雪白的帐幔,风中有股桂花的清香。乔知予走进水榭,坐到石凳上,提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盏茶。
她啜了一口茶,笑问道:“不跳舞了?”
“我的琴弹得也不错,只弹给你一人听。”杜依棠抬眸瞥了她一眼,秋水明眸脉脉含情。
乔知予忍俊不禁,“弹错了一个音。”
“曲有误,乔郎顾。”她并不否认,而是抿唇一笑,眉间金钿在月色下熠熠闪光。
她真的很美。
这个四十岁,生育过两个孩子的女人,真的特别美。
乔知予欣赏着她,像欣赏一朵从天上落入人间的芍药。
她不笑时如月,乍见掩暮云,更增妍绝;笑时如朝花,尽态极妍,百媚千娇。
她是人前端庄、人后发癫的坏女人,但心机、歹毒、不择手段反而衬得她更加鲜活可爱。
有时乔知予也在想,能不能稍微纵容她,也像对待维仪,对待箐箐一样给她一些什么呢?
如今,她与她终于站到了同一条战线上。
“地上凉,起来。”她朝她伸出手。
杜依棠把手送进了她的掌心,站起身后,妩媚一笑,又要软软的往她身上倒。
乔知予揽住她,哭笑不得,“先别倒。”
杜依棠横了她一眼,嗔怪道:“你说过这次见面,就让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乔某并非君子。”她眉峰微挑,矢口否认。
眼见这张娇媚动人的脸上浮现出丝丝愠怒,乔知予实在怕这坏女人当场掏出一包情药捂在她嘴上。当然,她是药不倒的,吃苦的只能是坏女人自己。
“好了,别生气,我们来跳舞。”乔知予一笑,牵着她的手,走到月色迷蒙的院中。
“你会舞?与我同跳?”杜依棠脸上的神色有些惊疑不定,似在怀疑她是不是在戏耍她。
在大奉,“舞”是女子讨好男人的伎俩,极少有男舞,即使有,也是在秦楼楚馆。而她会舞,只是因为自己喜欢,也想要跳给自己喜欢的人看。
“这是一种西域传到中原的舞,叫做‘圆舞曲’。”
乔知予一手握着杜依棠的手,一手虚揽住她的腰,引着她跳了几步,再带着笑意看她,问道:“会了吗?皇后娘娘。”
被面前人引着回旋进退,杜依棠又是新奇,又是开心,裙裾翩跹间,忍不住轻笑出声。
可笑着笑着,这一丝欣喜却转为带着苦涩的怅然。
她凝视着乔知予的双眼,眸中情愫流动,“倘若人能重活一世就好了,我会找到你,和你在一起。我们做对少年夫妻,在最年轻的时候共舞,就这样,过一辈子。”
她知道她比乔迟大五岁,她知道应念安与乔迟更加相配,她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明白,但她就是不甘心。她想要占有这个人一次又一次,让这个人为她哭,为她笑,眼里只映出她一个人的倒影,让这个人,永远只属于她一个人。
“花前月下,你我共舞,这难道还不够?嫂子,活在当下。”乔知予抬起手,带着她转了个圈儿,再将她缓缓带回怀里。
是啊,她该满足了,可她又确实还不满足。
想要花不尽,想要月无穷。此时欲作,杨柳千丝,绊惹春风……
她勾住她的脖子,垫脚吻上了她的唇。
乔知予站在原地,皱起了眉,但最终没有推开她。
杜依棠轻易撬开了她的齿关,吻她吻得痴缠缱绻。她慢慢阖上了眼。
香,香非在蕊,香非在萼,骨中香彻;
艳,心旌摇曳,唇舌交缠,风月无边。
一吻终了,杜依棠的口脂大部分都印到了乔知予的唇上,被她尝进了口中。她仔细品尝着这满口馥郁,良久,才继续开口:
“依棠,我和你想的不一样,我和其他男人也不一样。”
她望着她,认真问道:“你是喜欢男人,还是喜欢我?”
杜依棠面色潮红,眼神迷离的看着她,“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