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人面兽心(19)

想通一切后,池醉再次跳下高台,来到‘化骨池’旁。

如果他没猜错,监狱出口应该就在‘化骨池’附近。

会是哪里呢?

沿着池线摸索一圈,池醉仔细地检查过每一个角落,却没有任何发现。

既然岸上没有,那……

他很快意识到什么,目光落回‘化骨池’。

——唯一的答案……

恐怕就在池底了。

那些看上去越不可能的地方,往往越有可能。

池醉打算下去看看。

在意识到这点前,他还真没想过‘化骨池’长什么样,池底又会有怎样的风景。

不过他必须先把脏辫男安顿好,一旦脏辫男出事,他也会跟着遭到重创。

可以这么说,打从坐上王座的那一刻起,两人就已经成为了“命运共同体”。

三把王座,一个水池,提示的如此明显,池醉其实早该发现它们背后的深意,怪只怪他不知不觉中陷入了思维固化的状态——

只关注眼前景象,却忽视了整个副本的大背景。

副本任务是【逃离‘诺亚方舟’】,诺亚方舟则是《圣经》里一个非常有名的故事,这说明副本与宗教,或者说《圣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从这个角度出发,王座和水池的难题可谓迎刃而解。

要知道,三和一在《圣经》中是两个非常特殊的数字。

即使是无信仰者,也一定听过“三位一体”的说法——

圣父、圣子、圣灵三位一体,虽位格有别,却都拥有神的性质,是神的三个要素。

所以很多宗教画家在画圣像画时,往往会用等边三角形来进行布局,这样的布局也被称为“三角构图”。

所谓“三角构图”,即圣父在中,圣子、圣灵分别位于圣父左右,三者方位刚好形成一个正三角形的构图,好处是能让画作更加庄严、肃穆、规整。

中间留白处则通常摆放着一张祭台,祭台上是一根正在燃烧的蜡烛。

——和数字一样,蜡烛也有着非同寻常的含义。

作为象征着圣灵和光明的火的载体,它被称为“圣烛”,教徒们甚至发明了“圣烛节”来完成对它的祝福仪式。

单从圣烛节的祷词就能看出蜡烛的重要地位:

【天主,你是一切光明的泉源……恳求你借着蜡烛让我们蒙受耶稣基督的光照,踏上圣德的坦途,进入永存不灭的光明……】

而映射到‘禁闭室’,三把王座就是三种神性,中间的‘化骨池’就是蜡烛。

祷词说的很清楚,唯有通过蜡烛,教徒才能进入光明,蜡烛相当于黑暗和光明间的一条通道。

因此‘化骨池’意味着什么显而易见,即使池醉无法判断它到底通往天堂还是通往地狱,能否助他逃出生天。

不过这些也并不重要。

池醉只希望,它能通向薄冰所在之处。

薄冰在他身边的每一刻,都是天堂。

……他好想他。

这种思念其实并没有多轰轰烈烈、刻骨铭心,反而隐晦地埋在心底,潜移默化、细水长流。

——不需要无时无刻的陪伴,不需要花里胡哨的表达,只要对方许下承诺,就相信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因为无言的信任,是他们之间最大的爱情。

所以无论付出怎样的代价,他都要从这里逃出去,跟薄冰会合。

池醉的眼神坚定起来。

他知道,如果此刻此刻站在这里的人换成薄冰,对方会是跟他一样的想法——

活着!

活下去!

不必害怕前路未知,不必担忧前路崎岖,只要勇敢地往前冲!

为了自己,也为了对方!

池醉的心绪慢慢放平,他已经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

叫住脏辫男,池醉直接把自己的猜测跟他说了个大概。

既然同为一体,说明两人中有任意一人死去都会影响对方,这点还是让脏辫男知道比较好,他可不想进了‘化骨池’还要时刻提防背后有人捅刀。

听完池醉的话,脏辫男更是大吃一惊。

他不由想起自己趁人之危、把池醉扔进‘化骨池’这件事,一时间又是庆幸又是后悔。

亏得池醉没出事,否则他也讨不了什么好。

“情况你现在也知道了,你是要跟我一起下去,还是在上面等我?”池醉给了脏辫男一个选择的机会,语气淡淡,“不下去也没事,你顾好自己的安全就行,如果找到出口,我会通知你。”

“这样的话……我就不下去了,”脏辫男小心翼翼地窥着池醉的脸色,犹豫再三开口说道,“万一我被那些东西吸干,不是得不偿失吗?还会连累你。”

池醉点点头,对此毫不意外:“行,那你呆在岸上吧。”

竟然……竟然真的松口了?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脏辫男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同天上掉馅饼一样。

他高兴地放松下来,以为自己即将躺赢。

但就在这喜悦的时刻,他听到池醉轻笑一声,语气不明:

“我想了想,你确实是呆在岸上比较好。”

“啊?”

脏辫男还没反应过来这话的意思,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巨力掀翻在地。

“咔嚓、咔嚓——”

一连四声。

池醉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断了他的手脚。

“啊啊啊——”

脏辫男后知后觉地发出惨叫。

剧烈的疼痛从四肢关节处传来,他惊恐万分地想要爬起,却发现自己连一个简单的抬手都做不到。

手都已经这样,腿更不用说。

膝盖只是轻轻一歪都痛的头皮发麻。

脏辫男红着眼,知道自己已经彻底废了。

一个四肢俱废的人,即使知道出口在哪儿,也过不去……

这种刚看到希望就迎来绝望的感觉简直能把人活活逼疯。

看向池醉的眼神仿佛淬了毒一般,脏辫男崩溃地嘶吼道:“为什么、为什么……我又没得罪你……我这么听你的话,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池醉不免感到好笑。

他神情漠然地反问:“没得罪我吗?我这可是在报答你之前把我扔下去的恩情。”

脏辫男却丝毫不觉愧疚:“那又怎样?你不是没事吗?!你那么厉害,下去了也不会死!……而且你扪心自问,如果换我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你难道不会杀了我?”

池醉看都懒得看他:“别用你那肮脏的内心揣度别人,一个人心脏,看什么都脏。”

何况世界上没有如果,发生了就是发生了。

能把道德绑架说的这么理直气壮、清新脱俗,这家伙也是真不要脸。

“呵,你说的好听……”脏辫男凄凄惨惨地笑了起来,“你现在是胜利者,你当然能说这种话,你们这种厉害的人,怎么会知道我们的感受……弱就活该做你们的狗吗?!我不过是想活下去而已,怎么这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