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人面兽心（22）
应薄冰的请求，小池半信半疑地握住池醉的右手。
不知为什么，明明只是握个手而已，可在指尖触碰到池醉的一刹那，小池愣是生出一股头皮发麻的感觉，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
薄冰注意到他的举动，关切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没事没事。”小池觉得自己的反应太夸张了，有些不好意思。
薄冰却很认真地叮嘱他：“有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一连强调了好几遍。
小池被他弄得哭笑不得：“放心吧水哥哥，我又不傻。”
看着这双澄澈而满载信任的眼睛，薄冰没再说什么。
他知道，小池的性子就是这样，明明经历的不少，却仍拥有一颗稚子之心。
说小池傻，他偏偏有几分小聪明，逃跑方面颇有建树；
说他聪明，他被人骗了那么多次也不长记性，下一次还是能毫无保留地付出……
薄冰在心底叹了口气。
他最怕遇到这样的人，真诚、恳切、善良……
但凡小池有一点不怀好意，他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愧疚。
尤其是随着时间流逝，薄冰看到小迟好几次想放手，却硬是咬牙熬了下来，便知道对方说的“没有不舒服”根本就是谎话。
“小池，松开吧。”他艰难地出声。
两股相悖的情绪在心间震荡、交锋，薄冰疲惫地捂住双眼，语气充满歉意：“抱歉，是我太自私了。”
小池却露出一个略带苍白的笑容：“不，水哥哥，好像真的有用诶！”
薄冰一震，看向池醉的伤口。
也许是量变引起质变，原本破开一个大窟窿的左肩竟隐隐有愈合的倾向——
失去的血肉以极快的速度再生，骨骼顺着破碎前的纹路重塑，嵌入动脉的骨片被一点一点剔除……
仅仅一瞬间，池醉失去的半个肩膀就恢复如初，完好无损。
这堪称奇迹的一幕令小池兴奋不已。
“好神奇，我在心里祈祷他快点好起来，他就真的好起来了！”
薄冰同样很激动，虽然面瘫脸让他无法做出相应的表情，可他眼中的喜悦却是实打实的。
千言万语终究化作一句发自肺腑的感谢：“小池，谢谢你！”
小池红着脸挠头：“不、不客气，还有，我现在能松手了吧？”
“当然，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薄冰始终担心他和池醉会出现此消彼长的情况。
小池的回答却出乎他意料。
“没有不舒服，就是好饿啊，”小池苦着脸，“明明刚吃过东西，肚子就又叫了。”
说完，他找出半个面饼狼吞虎咽地啃了起来。
吃完面饼，又啃了半个苹果，啃完苹果，还喝了一大瓶不知名的饮料……
一连吃了七八样东西，胃里那股火急火燎的饥饿感才有所减退。
但也仅仅是退了一点。
小池揉揉肚子，满脸生无可恋：“还是好饿，怎么办……”
薄冰制住他想要拿食物的手，劝阻道：“别吃了，暴饮暴食对身体不好。”
“好吧。”小池咽咽口水，失落地坐到一旁。
可没过几秒，他就抱着肚子呻吟起来，神情痛苦：“胃，好难受……好想吐……”
薄冰见状，知道他是吃撑了，赶紧用土法给他催吐，小池这才将胃里无法消化的食物都吐了出来。
吐完后，他虚弱地倚在墙上，不明白自己的身体到底哪儿出了问题。
薄冰却沉下双眸，隐隐有了猜测。
他看的分明，刚刚那种狂吃的既视感，显然是池醉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按照池醉的食量，这些食物对他而言也确实是九牛一毛。
可问题在于，小池身上为什么会出现池醉的特质？
从时间上看，这与池醉伤势的好转必然分不开干系。
薄冰决定再次探查池醉体内的情况。
他将注意力完全放到池醉新生的左肩处，随即发现：
属于池醉自己的金光在脉络中通行无阻地游走着，力量比之前还要壮大几分，并没有他想象中大病初愈的虚弱，反倒是原先那股阻碍的金光，此刻已完全消失了。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池醉吸收了小池的力量吗？
可小池只是一个没有力量的普通人，薄冰没有在他身上找到任何功德金光的痕迹。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
飞快地思索着种种可能，脑海里终于浮现出某个猜想时，薄冰神情一凝。
他意识到，也许阻碍金光不是消失了，而是……
被吞噬了。
又或者说，它和修复金光融为一体，成了池醉力量的一部分。
融合的契机则在于小池，小池起到了催化的作用。
正因为融合成功，他才会表现出池醉的特点。
但薄冰非常清楚，小池和池醉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个体。
就像人无法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一样，少年时期的池醉，和他遇见并爱上的池醉，不是一个人——
从生物学上讲，也许是。
可从时间上，绝对不是。
哪怕有着相同的外貌，相同的性格，他们也无法拥有相同的经历和相同的感情。
最好的例子就是，小池对他只有崇拜而没有爱。
这便是时间法则的奥妙之处——
秒针每一次转动，都意味着一个全新空间的诞生。
生活在这里的人可能同时生活在其他空间，但即使是同一个人，命运轨迹也不尽相同。
空间宝石曾说，时间法则拥有预知的力量。
薄冰当时就反驳它，认为这不是预知，而是推演。
推演出人最有可能做的选择，进而得出结论。
那这种推演一定对吗？
当然不。
人的想法每时每刻都在改变，所以对个体而言，每分每秒都是一个选择的机会。
假设原本相爱的两个人在人生的不同阶段遇到彼此，那他们可能不会相爱。
至于是成为朋友还是成为陌生人，要看他们自己的选择。
这正是时间法则不愿被凡人操纵的原因。
——世上的局外人太少，而局内人太多。
唯有看破时间的骗局，看清预知背后的真相，才能真正掌控时间的力量。
而很少有凡人能达到这个地步。
薄冰便是其中之一。
此刻，他有种感觉，自己和法则的联系似乎又加深了一层。
如果说原来他能使用出法则的五成力量，那现在就变成了七成。
这就是心境提升带来的好处吗？
薄冰凝视着池醉昏沉的面容，对至今为止发生的一切都有了猜测。
毋庸置疑，小池是少年时期的池醉，天真、善良、纯粹。
那另一个池醉呢？
他的性格很可能是跟小池反着来的，对池醉的态度亦然，否则不会千方百计想要置池醉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