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再站起来(2)

又两年,镇国公主府落成。

这两年期间,萧鸿亲自参加了萧扶光的登基大典,授他皇位。

随后萧鸿便去下面各州郡微服私访,游历山河,享受他前面大半辈子没有享受过的惬意。

隔三五个月,他才回宫住上一段时间。

上次他提前回京,还是因为萧望舒生产,他特地回来看一眼他的外孙女。

看完申屠予时,萧鸿直接大手一挥,破例给申屠予时封了个永安公主。

随后在京师待了三个月,他又下去找了座道观,开始体验养身修道的滋味,十天半个月才书信几封送回京师。

——

萧望舒看完萧鸿的信,确认萧鸿的道观生活过得不错,将信折起来收好,继续窝在躺椅上晒太阳。

在她旁边,八个月大的奶娃娃坐在木匠特制的辅走车里,扑腾着两条小腿,往萧望舒那边靠近。

“咿呀、呀呀!”

申屠予时挥舞白嫩的小拳头,想要抓住萧望舒腰间那个玉球的流苏。

萧望舒懒散掀眸,看到她时目光含笑,取下自己腰间的玉球配饰,逗猫似的提起来在她眼前晃动。

“咿呀!”

申屠予时伸手去抓,流苏扫过她的手背,挠得她咯咯直笑。

岁月静好。

陈褚正在屋里收拾东西,偶然抬头,看到窗外这一幕,忍不住跟着申屠予时一起傻乐起来。

抱着一摞盒子站在窗边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看见萧望舒起身将他们女儿抱起来,回头看他一眼,他才咧开嘴朝她笑笑,继续收拾东西。

镇国公主府落成,后院那两棵柿子树都移栽过去了,他们一家三口也该乔迁新居了。

陈褚在房间里手脚麻利地收拾,将衣物被褥整齐叠好,摆进箱子里,再将小物件收进盒子里。

府上仆从走进来,将他装满合上的箱子抬出去,不敢在房内多看。

嬷嬷们进来抱走那些小盒子,见陈褚一人在房里辛苦收拾,开口建议:“驸马,这些活就留着老奴们来干吧?”

陈褚直接拒绝:“不用,我来就行,你们把装满的抬出去。这些盒子里的东西都小心些,别磕坏了。”

自从阿月和他圆房之后,他们房中就多了许多不能见外人的衣裳,这些衣裳自然不能让下人来收拾。

既然是穿给他看的,他不收拾谁收拾?

听陈褚说得不容置喙,那些嬷嬷不再多说,弯腰低头朝陈褚应了声“是”,随后抱着盒子退下。

她们退下后,陈褚继续往内室走去,掀开床上最后一层被褥。

也是掀开之后他才看到,他们床板上竟有个暗格。

这床是将军府的,他睡了多年,还是第一次发现下面有个暗格可以放东西。

本以为里面不会有东西,但出于多年来办事周全的性子,他还是打开检查了一下。

暗格里并不像他想象的那样空荡荡,里面放了一个小而薄的匣子。

“什么东西?”

陈褚拿起来仔细回忆,不记得他往里面放过这个东西。

盒子打开,一封印着鎏金龙纹的密旨摆在里面。

——

院子里,萧望舒正抱着奶香四溢的女儿,低下头轻轻咬了口她肉乎乎的脸蛋。

申屠予时在她怀里咯咯直笑,两只小胖手握成拳,藕节一样的短胳膊四处挥舞个不停。

挥了会儿,她把她的小拳头塞到萧望舒嘴边。

“呀、呀呀。”

萧望舒张嘴咬了一口,又逗得她咯咯直笑。

申屠予时收回手,把拳头放到自己嘴边,啃得糊满口水。

“阿月。”

身后传来陈褚沉闷的声音。

萧望舒抱着女儿转身,抬头看他一眼,问他:“怎了?”

陈褚从怀中取出那本密旨,说着:“我刚才收拾床铺,发现了装这个的匣子。抱歉,不知道是你的,我就打开看了看。”

要是知道是她的东西,他就不随便开了,至少开之前会先问问她。

萧望舒看到他手上那封密旨,眼底划过一抹诧异,随后恢复如常,笑着开口:“没事,我没什么东西是阿褚看不得的。”

既然放在她们床下,她也不怕他看到。

陈褚沉默半晌,又问她:“阿月,你想进一步吗?”

他想知道,他的血脉是她的累赘吗?

萧望舒摇了摇头,“阿褚,我从无此意。以前没有,有了你之后更不会有。”

见陈褚茫然,萧望舒腾出一只手,将那密旨塞回他衣襟里。

“阿褚,我一直知道,世上有些东西,纵使我泼天富贵也买他不到,纵使我权倾朝野也强求不得。

“那个位置从来不是我想要的,我只想握住这个国家的命脉,我只想保证我活着的时候可以随性而为。

“那个位置于我而言是枷锁,是累赘,是偌大一座国家压在肩上,片刻不得喘息。”

她若是坐上那个位置,就该懂得,一个合格的皇帝要学会制衡各方势力。前朝后宫的人,她一个都漏不得。

毫不夸张的说,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

她若是坐上那个位置,就该懂得,权力与责任并重!

天下有几个人不渴望坐上皇位,不渴望享受那上位者生杀予夺的快感?

可天下又有几个人,能看清自己几斤几两,敢说自己坐上皇位不是个祸害?!

皇帝这个人,他的一切都由不得自己做主。

为了不暴露喜好,他在餐桌上甚至连喜欢吃的菜都不能多吃一口;为了平衡前朝,他夜间宠幸的人甚至可能与他同床异梦;为了选出一个继承大业的人,他甚至要亲眼看着自己的子嗣互相谋害……

他要仔细衡量,再三推演,克制自己的欲望,无视自己的意愿,做出最有利于臣民的决策。

漠情者,才能兼爱天下!

他属于这个国家,属于万万子民!

唯独不属于他自己。

她从来不想坐上那个位置,从来没有想过。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让她的亲弟弟坐上去都难为他了。

陈褚将她们母女拥入怀中,申屠予时卡在自己父母中间,吧唧小嘴,朝陈褚吐了个口水泡泡。

“卟!”

口水泡泡在陈褚脸上撞破。

陈褚声音低沉,终于开口说:“阿月,其实我刚才、很怕。”

他很怕她想要皇位,很怕她不要他们父女。

萧望舒顺手把怀里抱的实心奶娃娃交给他抱着,拥住他们父女,笑道:“所以你这样直接来问我就很好,阿褚,你我夫妻,没有什么事情不能坦诚说开。

“我也只是觉得这封密旨不重要,不愿因它坏了你的心情,所以将它收起来之后便未曾管过。

“圣旨不可毁,何况父皇为我计深远,将它当做我的最后保障,此恩我得受。

“这密旨,不管我用它与否,我得接下让父皇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