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游山

山间细雨如丝,雾气聚而不散。

夜惊堂在紧贴崖壁开凿的小道上行走,如同山人行于云雾之间,时而便能在崖壁尽头瞧见险峻转角,上方或还有箭口,从构造来看应该是一夫当关的防御关口,不过因为几十年无战事,已经无人驻守,好多地方都已经被杂草枯叶所遮盖。

折云璃自幼在南霄山长大,对周边地带已经乱熟于心,此时便如同山上门派的小师妹,肩膀上扛着长刀,倒着在险峻崖壁上行走,还不时指向周边的树木石头:

“六岁的时候,师娘让我练字,我不想学,又怕挨打,就跑到那棵树后面躲着。结果师父跑过来,直接把我抓到了,回去被师娘训了三天……惊堂哥,你小时候有没有调皮过?”

夜惊堂带着斗笠闲庭信步,含笑回应:

“你六岁的时候,我也才八岁,当时习武不成,一天挨三顿打,哪里敢调皮,唯一空闲,就是下午去河里抓鱼。有次在红河镇门口,瞧见了个很漂亮的侠女路过,我给人指了几下路,就被义父训了顿,说行走江湖,要当心女人,特别是漂亮女人……”

折云璃对于这个倒是很好奇:“惊堂哥八岁就开始勾搭姑娘?”

“算不得勾搭,正常指路罢了。”

“后来那个女侠怎么样呢?”

成了我媳妇,各种轻薄糟蹋……

夜惊堂回想起八岁的时候就见过水儿,心头还挺感叹,但糟蹋的过程显然不好说,只是道:

“那个女侠最后成了八大魁,就在船上待着。”

“陆姨?”

折云璃因为知道陆姨和徒弟共侍一夫的事儿,眼神顿时古怪起来:

“所以惊堂哥最后还是把人家女侠拐回家糟蹋了?”

“唉,怎么能说糟蹋,当时陆仙子带着帷帽,我都没看见长啥样。”

“那惊堂哥怎么知道漂亮?”

夜惊堂想说身材,但和云璃聊这些不合适,便摇头道:

“小姑娘家问这些作甚。”

折云璃听见这话,自然是不乐意了,驻足站在了小道上。

夜惊堂走到面前,有些莫名:

“怎么了?”

折云璃微微挺胸:“你说谁是小姑娘家?”

夜惊堂余光察觉到衣襟高耸,肯定不好低头看,只是道:

“十五六岁,本来就是小姑娘……诶?”

话没说完,站在面前的云璃,就走到了背后,一个小跳趴在了背上,导致两坨尺寸并不算小的软团儿,结结实实压在了背上,灵动嗓音也从耳畔传来:

“还小不小?”

夜惊堂忽然被肉蛋冲击,感觉云璃确实不小了,他挺直腰背:

“这可到南霄山了,被张护法他们看见怎么办?”

折云璃下巴放在夜惊堂肩头,岿然无惧:

“看见又如何?我是南霄山的少当家,谁敢说我不是。你好好说,我哪儿像小姑娘了?”

“好好好,不小。”

“哼~”

折云璃这才满意,看了看近在咫尺的俊朗脸颊,又把目光望向烟雨朦胧的山野,下巴放在肩膀上,还优哉游哉哼起了小曲:

“嗯哼哼~……”

夜惊堂搂着双腿摇头轻笑,也没说什么,继续朝南霄山行去……

……

南霄山相较于洪山、天烛峰这些名山算不得高,但异常险峻,周边被崇山峻岭环绕,江水从两面山壁间的峡谷穿过,沿江两岸几乎没有立足之地。

而崖壁上方,就是前朝大燕花费大量心血打造的要塞,不过时值今日,要塞基本上已经变成了门派驻地,里面住的都是平天教的家眷或老人,连大燕龙旗,都在几十年前摘了,换成了平天教的旗子。

中午时分,依山而建的要塞笼罩在细雨之中,护法张横谷,又站在城墙之上,望着下方的山道。

每次都能在客人抵达之前站在这里等待,并非有‘南山铁卦’之称的张横谷算无遗策,而是要塞为了御敌,可以清晰看到几条山道上的情况,只要有人上山,在山脚时就知道了。

张横谷等待片刻后,便发现两道人影从崖壁转了出来。

走在前面的折云璃,发现张横谷如往年一样站在城头,便遥遥招手道:

“张爷爷,你怎么出来了?”

“出来透透气。”

张横谷看着已经长成大姑娘的云璃,眼中不乏岁月如梭的感叹,回应一句后,目光又落在后面的黑衣俊公子身上:

“云璃,这位可是夜护法?”

夜惊堂见有人迎接,便加快速度,几个起落便落在了城墙上:

“晚辈夜惊堂,见过张老。”

“唉,当不起。”

张横谷算得上江湖老人,但和孙无极、奉官城这些比起来啥也不是,哪里敢受夜惊堂的礼,拱手回了一下,感叹道:

“老夫是前朝旧人,在这南霄山的地界,就冒昧称夜大侠一声护法,还望别介意。”

折云璃也落在了城头上,笑道:

“惊堂哥就是自己人,有什么冒昧的,张爷爷太客气了。”

夜惊堂也是点头,转眼扫视全是砖石建筑物的要塞:

“南霄山我还是第一次来,和我想的倒是不太一样。”

“这里是前朝关口,翻修难度大,也就没改了。云璃,你先回去收拾下,我和夜护法聊两句。”

折云璃对张横谷还是很尊敬的,答应一声后,就快步跑向了后山。

夜惊堂过来是办事情的,见此就知道张横谷准备和他私下聊,也没阻拦,等云璃离开后,才询问道:

“近日接到了曹公公的信件,当年具体是什么情况?”

张横谷带着夜惊堂一起在城墙上行走,感叹道:

“老夫是真没料到,曹公公能把夜护法都给召来。人即便真是赵红奴杀的,让您这把屠龙刀来处理,也是太大动干戈了。”

夜惊堂摇头一笑:“此事和云璃有关,我来也是应该的。”

张横谷客气两句后,便说道:

“当年我那大徒弟,在沧沙河一带行走,起先不知道位置,直到尸体被江湖人发现,老夫才得知了消息。据老夫检查,我大徒弟中了离魂针,伤痕为‘六宗擒鹤手’所留,其他的一概不知,身上财物兵器也未曾丢失……”

夜惊堂单手负后,根据多月办案经验稍加琢磨:

“没拿东西,便不是劫掠。不知去天南所为何事?游历还是……”

张横谷摇了摇头:“当时教主还没成名,缺人手,老夫乃至徒弟,都在外面暗中笼络人手,为平天教效力。老夫推测,是我徒弟偶然发现了赵红奴,知道他被朝廷通缉,所以出面招揽。赵红奴犯的是诛九族的大罪,怕身份暴漏,所以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