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波谲(第2/2页)

“我今日在书客居里遇到了洛宁渊,她不仅认得你赠给我的银月丝,还说……若是我再不收敛,不介意为你清理门户。”

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院子里传来,年俊走进书房,看到满屋凌乱也不诧异,走上前几步躬身道:“小姐,长公主府的管家刚刚来过了,说是……长公主为了给即将远嫁的瑜阳公主祈福,今日已经禀了圣上要去圣华庵沐斋半个月了。”

玄玉一怔,神色不变的开口:“你当然是我选择的人,怎么问出这种话来了?究竟出了什么事?”

宁渊闻言点点头,并没有过多的过问,她明白这只是昭言长公主找的借口,恐怕……

元硕压低了声音,眉眼微微一皱,望向玄玉的神情便带了些许的求证:“玄玉,你实话跟我说,隐山选择的真的是我?”他问完便后退了一步,声音虽还是刚才的随和,但神情却不由自主的现出了恭敬来。

“年大哥,祖母真的去了?”不知何时醒过来的封皓抱着腿坐在软踏上,眼角有些发红。

“那你对大宁知晓了多少?”玄玉把手中的书放在桌上朝元硕挑了挑眉,看到他眉宇间的低沉,她神色里现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可是出了什么事?难道……这大宁的京城里还有人敢寻你的晦气?”

年俊点点头,眸光一闪走上前拍了拍他,没有出声,只是坚毅的眉眼却柔和了不少。

“玄玉,今日我去大宁最热闹的街上瞧了一番,果然如你所言,和北汗完全是两个模样。”

清河端着点心走到封皓面前,大剌剌的戳了戳他的脸:“团子,今日你可以多吃点,我不和你抢。”

“元硕,愣在门口做什么?”清冷的声音自房中传来,元硕抬眼望向书房里,白衣女子眼中的柔和让他放下了心中的沉闷,嘴角一抿便走了进去。

看着清河一脸牺牲颇大的模样,封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接过清河递过来的盘子,沉默了片刻朝宁渊的方向望去,轻轻弯了弯眼角,慢慢开口:“姑姑,我懂的。”

一样的白衣胜雪,眉眼入画,只是面前的这个是翩若惊鸿的纯美,而洛宁渊……却是遗世独立的风流,她身上的那种强势霸道甚至无关年岁和性别……

他神色坚毅,圆圆的脸上依稀可见青涩俊秀的眉眼,一举一动间早已没有了宁渊初次见他时的懦弱不堪。宁渊定定的凝视他,极轻极浅的点点头,唇边勾起了一抹宽慰的笑容。

小苑里很安静,甚至有种平和的氛围。元硕长吸了一口气推开回阁处的书房,一眼便看到了端坐在软椅前的白衣女子。他突然想起了今日在书客居遇到的洛宁渊来,一时间难以抑制的心悸陡然出现在脑海里,让他有种猝不及防的恐惧感。

待清河干巴巴的看着封皓消灭了一碟点心的时候,洛凡才踩着慢悠悠的八字步走进书房。

元硕沉默了半晌朝御医挥挥手便走出了房间,待行到永德山庄的一处僻静小苑的时候,他脸上的暮沉才现出了几许难以压抑的复杂来。

他朝宁渊拱拱手,拿出了上次瑜阳送来的帖子翻开道:“小姐,后天就是瑜阳公主在东来楼举行聚会的日子,我准备了一些贺礼,您瞧瞧看合不合适。”

北汗上下皆知三皇子极是爱护手下的侍卫,是以御医回答的时候心底也有些忐忑。他朝元硕看了一眼,见他面色虽沉但却并无平时的暴戾,大叹奇怪后低下了头不再做声。

宁渊摆摆手,打了个哈欠朝软榻走去,“你看着就好,凡叔,只要不把宣王放进来……”

为侍卫长看伤的是北汗随行的御医,他躬身朝元硕行了一礼,有些惶恐的低下头:“殿下,木侍卫伤得很重,筋脉尽断不说,就连内力也好像是陡然间拔空了一样。臣行医几十年,从来没碰到过这么古怪的事情,筋脉只要费些时日就能接好,只是他这一身内力怕是聚不起来了。”自此以后,废人一个。

疲懒的声音戛然而止,有种突兀的不协调感。书房里的人俱都抬眼朝站在地毯中间的宁渊看去,一时间都有些惊怔。

元硕沉着脸,在客厅里不停的来回走动,看到从内室里走出来抹着汗的御医后眉一皱,忍着怒气问道:“木桑怎么样了?”

黑衣长袍的女子垂着眼定定的站在那里,背对着众人的身影被拉得狭长昏暗,书房里杀气四溢,却又在顷刻间消失不见,但那一袭静静站着的人影却长久的沉默下来。

是以当永德山庄的守卫看到神色匆匆、兵荒马乱的回到山庄的三皇子一行后,神情里是止不住的震惊。以如今元硕被宣和帝奉为上宾的现状,他们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敢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里触天子的霉头。

几乎是无限漫长的时间后,宁渊才睁开了眼,她看向面前放置的铜镜,里面映着的黑衣女子脸容冷酷,神情淡然,茶色的眸子染上了深沉的纯墨色。

离正式的婚盟还有一个月,尽管只是个暂时歇息的地方,但因着宣和帝对这场婚礼的重视,一接到北汗的求婚国书,礼部就对这里进行了整修,整个庄子奢华无比。看着北汗三皇子颇入宣和帝的眼,尽管不喜北汗,但还真没人打他的主意。

她抬手缓缓放在心口处,刚才有一瞬间,那里——是纯粹的……死亡窒息感。

城西的永德山庄一向用来接待他国使者,北汗迎亲使团入京后便住进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