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两套规矩就只比拳头(第2/3页)

张永沉默了一会,随后才看着徐光祚,两人都苦笑了一下。

徐光祚是要靠暂掌五军营在这一场新法剧变中更加明确地站在皇帝这边,证明他的忠诚。

张永呢?张佐、麦福等人资历还太浅,而他这个曾经的八虎同样需要对皇帝证明他在新法方面的立场。

这可不是去甘州平兵变,这是因为新法要站在一些心怀不甘的勋戚对面。

于是张永对王佐也行了行礼:“谋逆勋臣及叛军首领等人,王镇抚使这便趁夜带回城中吧。今夜平乱之功,咱家还要与定国公、咸宁侯等人商议如何拟写奏疏。”

王佐再对徐光祚、咸宁侯等人行了行礼,随后就跨上了马说道:“走!”

陆炳看了看比自己年纪大不了多少的仇鸾,赶紧跟到王佐的马旁边。

他只是和李沂一起把沈文周抓住了,随后发现回不了城,于是只能又来到五军营这边。

但仇鸾是率领着一千骑把那些终究冲出去了一些的乱兵砍杀干净。

五军营内的一处燃着熊熊大火,那是在这次骚乱之中被斩杀的乱军。

大校场上仍然灯火通明,张永和徐光祚一起走到了前面一些,看着底下那么多将官。

“本督公敢用你们再率部剿乱,就是清楚五军营内大体还是好的!”张永大声说道,“今夜尔等之功,定国公与本督公必不会隐没!去年欠下的饷银,很快就会发下来,今夜的犒赏也会一起!张伟等人罔顾圣恩,暗中谋逆,与尔等无关。自明日起,先于各营内厘清各哨欠饷多少,明日兵部来人,自会核对账册!”

等到雷全义那边陷入酣战时,张永是先留人看住了战兵七营,然后就赶到了校场,让已经在那里集合的将官们赶赴城守十营。

他带着的那剩余一哨人马压阵,却让这些将官直接冲上前去厮杀。

这些将官同样需要证明自己,也需要在这一场变故中有立功的机会。

现在听到张永这么说,已经过来听过旨意的各营将官齐声称谢,随后才奉命各归各营,安抚人马。

今夜还会不会有变故?

三千营的一千铁骑还在这呢。

回到了打扫好的中军大帐,徐光祚唏嘘道:“今天全赖张公公调度有方了。”

张永却向仇鸾拱了拱手:“幸赖侯爷增援及时。”

已经快二十岁的仇鸾稳重了不少,连忙回礼:“末将也只是奉旨行事。旨意及兵部调令让末将申时五刻离营,这个月内都镇守五军营助国公爷和督公行事,只是没想到张伟如此胆大,城守十营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大白天便敢抗旨。督公,今夜还是十分紧要,末将继续去巡营了。”

“有劳!”

看他兴奋地离开,张永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没想到?

也不能这么说,问张伟的那些话那么明确,脱不开干系的张伟会顺顺利利地被王佐先带走吗?

他看了看徐光祚:“国公爷,张伟他们被押回城,今夜虽然不会有多少人看见,但后面处置他们还是会引起轩然大波。咸宁侯虽然来得及时,但清点名册之下,应该还是逃掉了二十七人。崔参策可有对国公爷说过,后面怎么办?”

徐光祚苦着脸:“崔参策只说,你我重新整顿好五军营便可。张公公,这事只能靠你了,我在这住着便是。”

张永摇了摇头:“先拟奏报、请功吧。各军坐营官、参将、游击将军,还有功过要分辨。明日我安抚诸营,与兵部来人一起核查账目之事,就由国公爷负责了。”

勋臣没做出什么泼天大事之前,陛下确实不好主动问什么罪。

但既知道有什么沈文周之流在暗中联络,陛下和参策们只怕也不担心真走漏了什么风声。

勋戚及地方如何反应,那些事张永就操心不来了。

只有一点是肯定的:京营要时刻备战了。

五军营里都有一营敢哗变,地方上可想而知。

好在这一场变故下来,五军营会空出不少位置,陛下可以提拔信得过的勋臣武将进来了。

五军营外,陆炳骑马跟在王佐身边小声地问:“镇抚,我劝李叔先抓住他的,有功没有?”

王佐瞥了他一眼,虽然黑夜里看不太清楚,但陆炳缩了缩脖子。

“你好好历练着,打熬好身体,学好本领就行。你要什么功?你担心自己配不上陛下厚望才是。”

两个人是骑马走在前头更远的,王佐也不担心别人听见。

何况,陆炳也已经长到能办些小事的年纪了,终究会渐渐走入更多人视线。

王佐继续看向前方,淡淡道:“说来这沈文周也干脆,说了一大串名字,其中就有你平湖陆氏。这件事,你回去之后还是要跟你爹说说,让他拿个主意。”

陆炳点了点头:“他傻吗?竟这么快就招了。”

“傻?”王佐嗤笑道,“知道落到我手里,迟早得招,何必吃那些苦头?何况,这些人总以为把名字说得越多越好,这样陛下一听啊,反倒心里得估摸一下轻重。”

“那他自己也脱不开干系啊。”陆炳不明白。

“教你个乖。”王佐淡淡地说,“就好比那个李翔,他为什么不怕死?像这些冒出来的,都是那些精明的老家伙哄出来的傻子。那些真正精明的幕后之人,也大多是软骨头。锦衣卫里,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这些人最擅长的,就是跟下棋一样谋篇布局,想让你看看这棋势很难。对付这些人,你就学广东的张孚敬,把棋盘抡起来砸他脑袋上就行。”

“……就是不讲规矩?”

“规矩还是要讲的。”王佐乐了起来,“你看,今天不就是来讲规矩的吗?你说,李翔的案子查到他们头上了,过来问问话,他们为什么要抗旨造反?”

“必是脱不开罪!”

王佐点了点头:“不对,你再想想。”

陆炳犹豫了一下,想了片刻,又摇了摇头:“我想不通。”

王佐哈哈一笑:“因为他们知道我们是来讲新规矩的,他们觉得讲旧规矩更好。继续跟他们下棋,那不就是照他们的旧规矩做事吗?两套规矩之间,只比拳头。”

陆炳似懂非懂。

所以王佐瞥了他一眼:“等你见识学问长够了,懂了这些道理,你再琢磨功劳的事。”

朱厚熜起床时,奏报已经呈入了宫中。

虽然还没厘清明细,但初步问了一遍的结果,五军营去年近三十万饷银,实发到兵卒手中的刚过一半。

这些钱,分配还不均。

勋臣武将喝兵血,这就是旧规矩,从上到下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杨廷和他们很怕,说军屯不能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