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对交趾,图穷匕见(第2/3页)

愧对列祖列宗了……

……

养心殿中,朱厚熜终于见到了严世蕃本人。

“朕都说了让你去交趾做卫官,你还跑去找陆炳诉苦求情?”

皇帝一开口,王学益就发抖:严世蕃去诉苦求情,那自然就是不愿去了。而皇帝这样责问,自然是非要他去不可了。

那样的话,去交趾的一路、去了交趾以后,有他王学益好果子吃?

听听皇帝跟严世蕃之间这熟络的语气,听听他跟陆驸马的交情,看看他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尚书父亲。

造孽啊……

严世蕃瘪了瘪嘴:“臣昔年闯祸,陛下关心臣,让臣去了锦衣卫学。从那时起,臣便日夜想着学好本事,将来在陛下身边尽忠用事。如今陆驸马不念旧情,臣自然要找他理论。臣一心想的便是能与他一起为陛下办事,如今去交趾虽也是办事,臣终究还是盼着能像他一样留在陛下身边的。十年前我们便约好了的,要做陛下的左膀右臂!”

“严世蕃!”严嵩闻言出了声,“不得胡言乱语!陛下恕罪,臣此前任官地方,疏于管教了……”

朱厚熜听得笑了起来:“你倒是敢说。这左膀右臂,以如今的大明来看,你们两个都做不得。”

“臣和陆哥自不会狂妄到以为能胜任总辅总参。陛下学究天人,圣明无双,在臣和陆哥心目中便是有三头六臂,所以臣等才斗胆夸口一下。”

“你这家伙……”

朱厚熜再次被他逗笑,看来严嵩的马屁功夫也遗传给了他不少。

看到御书房里是这样的气氛,王学益已经麻了。

十年前他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就被皇帝特地关照去进学、和陛下的乳兄弟称兄道弟?

自己当真是鬼迷心窍了……

“说回正事吧。”

朱厚熜收起了笑容,只见严世蕃也从谄笑中忽然严肃起来。这小子明明知道去交趾不是坏事,还是故意去找陆炳喊冤,就是想在自己心目中留一个深刻印象吧?也许还期盼自己对他有一点点亏欠之心——毕竟是自己首肯他去做卧底,好掌握那些藩王权贵暗中搞钱的内幕证据的。

随他怎么想,朱厚熜也只秉承一个原则:给他机会看看,贤时便用,不贤便黜。

“王学益,朕点名让你去交趾,不是责罚你。”

皇帝的话让王学益有点想哭出来,是真的吗?但陛下的语气,是温和的。

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王学益头一回感觉到温暖:“臣……臣……”

“阮文泰觉得你有弱点,你去了交趾,是好事。”朱厚熜这么说道,“只是经此一事,你也不要小瞧了这交趾。那莫登庸是枭雄人物,阮文泰能被他派遣入京,也是八面玲珑之人。你们两人是为何去交趾的,阮文泰心知肚明。去了之后,你们便都是需要立功还朝的人,是不是?”

“陛下所言甚是,那……臣该当如何行事?”

“自然还是模棱两可的态度,只不过现在话说得更明白了一点。”朱厚熜看着严世蕃,“交趾民心向谁,朕才好册封谁。莫登庸想请封,你们想立功,那就让莫登庸拿出办法来。交趾要有民心所向,朕也要能名正言顺去册封一个篡朝之臣。”

“陛下,这恐怕极难……”

王学益觉得这两者是矛盾的。交趾哪有什么民心所向?除非黎氏被剿灭干净了,莫氏已经细细耕耘了数年。可听起来,又是他们过去这短短数年任期就要立功,那皇帝说得明明白白他是篡朝之臣,又怎么册封?

“这有什么难的!”严世蕃却说道,“陛下,您的意思是不是,让那莫登庸搞清楚形势,他作为篡朝之臣,想要做实打实的国主是不行的,除非效仿外滇,归附大明成为一个宣慰使司?”

王学益不禁眨了眨眼。

原来这民心所向,指的是心向大明吗?皇帝册封的如果只是个宣尉使,那倒是个折中之法。

朱厚熜先看了看严嵩,只见严嵩郑重说道:“臣素来识轻重。”

他是说,朝廷对于交趾的谋划细节,这些事没跟严世蕃说过,虽然朝廷对交趾有想法其实已经不是秘密。

“王学益,严世蕃,外滇一战既毕,交趾也到了达成阶段目标的时候。”朱厚熜严肃起来,“你们此去,能不能建功,就看你们二人如何配合了。朕要谅山、谅江、新安三府归于广西,还要云屯诸港作为大明南洋贸易的边市据点。朕还要黎氏据有清化以南,让交趾南北都如外滇一般奉大明为宗主。莫朝献田土名册,愿为大明一宣尉司;黎朝仍能称国,朕也不负匡扶正统之义。”

图穷匕见,皇帝对于交趾的明确态度给了出来。

至于如何操作,要看两人去了之后怎么依照局势进行外交斡旋了。总而言之,大明始终有作为宗主国的主动调停优势。

“妙啊!若莫登庸不肯,那自然就从黎氏所请,出兵剿逆!若莫登庸肯了,黎氏本已衰微,如今可据有半壁山河,大明对其也仁至义尽。那交趾北面本就是大明故土,素慕王化,南面就差了不少。”严世蕃跃跃欲试,“陛下放心,臣去交趾,一定把这事办好!”

“能不能办好,几件重要的事不能办差了。你二人之间的恩怨,你们和阮文泰之间的恩怨,都可用上。”朱厚熜看着严嵩,“惟中,朕既然已经直言,你便好好跟他们分说分说,此去如何行事。”

“臣遵旨!”严嵩这才严肃地对他们说道,“交趾形势,还需借外力、明内情。这么多年……”

紫禁城内,君臣开始用心算计交趾。

京城之中,英国公世子张溶被他爹拿皮鞭抽得鲜血淋漓一直逃出了府,上演了好一出训子戏码。

言官们稍一打听,随后就知道了为什么有这么一件事。

仿佛是号角一般,围绕年底的大国策会议所展开的前期斗争开始预热起来。

大赛场里开盘口所涉及到的社会风气问题、利益输送问题、勋臣权臣家教问题,总之是有了一个线索,最后再加上别的事牵涉到一些有机会角逐高位的重臣。

礼部尚书严嵩这个新一届国务大臣热门人选为了避免前途受影响,主动请求把他涉事的儿子派去了交趾。这种情况下还要揪着严嵩不放,那严嵩也不是好惹的。

只是就连严嵩都只能含泪送别儿子离京,其他人想轻易避过这场风波,可能吗?

对朝堂上的这种动静,朱厚熜已经习惯了静静观望。

免不了,位置就那么多,一定会争的。争的方式是通过互相揭露对方在任职过程中、在亲属管束当中留下的把柄来互相弹劾,这对皇帝来说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