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3章 反复无常
秦逍与可敦相拥之际,远在顺锦城内镇守的皇甫云昭正带着一队骑兵巡城。
这种夜巡之事本来用不着他亲自做,但他却几乎每晚都会抽时间带队巡查一番。
不为其他,只是觉得这样做会让自己更踏实一些。
顺锦城破之后,他当时只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根本没有想到秦逍竟然会招揽自己,更没有想到秦逍早就安排人去将自己的家眷从辽东救了出来。
辽东军日落西山,日渐衰败的状况他比谁都清楚。
上梁不正下梁歪,军中腐化成风,贪墨横行,在这浑水之中,不与他们混在一起,反倒是过错。
作为辽东军中第一战将,汪兴朝对他自然也是处处防备,而且利用军中其他派系来制衡他,这一切皇甫云昭比谁都清楚。
但他知道,辽东军想要在东北维持下去,就绝不能内耗,否则纵横东北百年的辽东军很可能就会分崩离析,也正因如此,他尽可能与军中其他各派保持和睦,甚至委曲求全,以此来维持整个辽东军的利益。
归附秦逍,一开始的时候也确有几分形势所迫。
他知道如果当时血战到底,只会增加无数尸骨,根本不可能扭转局面,与其让跟随自己多年的部曲白白死去,还不如归附秦逍,保住大家的性命。
但归附秦逍,在皇甫云昭内心来说,始终有一种压力。
作为一个纯正的铁血军人,他痛恨背叛。
归附秦逍,就等于是背叛了辽东军,这让他心中承受的极大的压力。
只是他万没有想到,秦逍竟然对他如此信任。
不但让他依旧统帅旧部,而且还将原属于辽东军的窦雄一并交到他麾下,除了她主动提议,让秦逍留下了陈芝泰和两千龙锐军,秦逍几乎将其他所有龙锐兵马全都撤走,将顺锦城依然交由他镇守。
这样的信任,完全出乎皇甫云昭的意料。
秦逍似乎根本不防备他是诈降。
虽然城中有陈芝泰的两千兵马,但皇甫云昭如果反叛,完全有能力将陈芝泰的两千人马全都吃掉,尔后重新在顺锦城竖起辽东大旗。
秦逍的气度,确实让皇甫云昭赞叹。
那个年轻的将军岁数不大,但心胸之阔,却远非汪兴朝能够相提并论。
更让皇甫云昭赞叹的是秦逍对于疫病的反应。
得知疫病蔓延,秦逍第一反应便是要保护东北的百姓不遭受病魔的侵扰,而且当机立断作出部署,将龙锐军投入到了防备疫病的事务之中。
无论这是否是为了收揽民心,但这确实是为老百姓做了实事。
皇甫云昭在秦逍领兵撤走之后,也遵照秦逍的嘱咐,迅速在城中进行排查,确保城中没有感染者流窜。
好在经过数日的排查,城中暂时并无出现感染者。
但没有发现感染者,并不代表一定没有,所以皇甫云昭连续颁下了数道命令,禁止城中大规模集会,而且严格实行宵禁。
他知道汪兴朝在东北耳目众多,一旦知道龙锐军将精力都放到防疫事务上,很可能就会趁虚而入。
所以他不但派人日夜在城中巡查,而且还派了不少不下乔装扮成普通百姓,在城中各处暗中查探,以防汪兴朝派人渗透入城。
秦逍对他的信任,以及以民为本的举动,却是让皇甫云昭内心的压力完全消除。
士为知己者死!
秦逍的所作所为,让皇甫云昭再无所谓背叛的压力,只觉得追随秦逍,才是真正的为国为民。
他现在的压力,反倒是得到秦逍如此信任和器重,却寸功未立。
夜间亲自巡查,尽职尽责,如此他觉得才能对得起秦逍的信任。
到了后半夜,皇甫云昭才回到了郡守府。
营平郡守梁宗义在破城之日被砍成重伤,却并无死去,秦逍撤军之时,梁宗义也被宇文承朝押回广宁。
因为疫情的突如其来,营平郡守的位置还没有人补上,暂时空缺,整个顺锦城的大小事务都由皇甫云昭来处理,而他也暂时在郡守府办公。
城中事情繁多,军政事务都在皇甫云昭身上,好在秦逍临走之前,嘱咐过可以继续任用影评原油的不少官员,再加上有窦雄和宋世信帮忙处理军务,皇甫云昭倒也是勉强能够处理好,但众多的公务,却也让他无法回去与家人在一起。
刚进郡守府,便有军士禀报:“将军,有人求见将军,一直在等候。”
虽说这些天事务繁多,前来拜见自己的人数不胜数,但是半夜三更有人来求见,却是罕见,问道:“何人?”
“来人只说是将军的故交。”军士道:“已经安排在偏厅等候。”
皇甫云昭皱起眉头。
“带他到客厅见我。”
皇甫云昭径自到了客厅,正想解甲,犹豫一下,还是坐了下去,却只是解下佩刀,放在了桌上。
很快,便见一名身着棉锦外套毛坎的中年男子被人带来客厅。
那人四十出头年纪,一进客厅,皇甫云昭脸上便即变色,站起身来,吃惊道:“涂司马?”
眼前这人,皇甫云昭却是认得,正是汪兴朝麾下的行军司马。
“皇甫兄别来无恙?”那人拱手笑道。
皇甫云昭挥手屏退领人过来的军士,吩咐道:“没本将吩咐,任何人不得过来。”
涂司马回头见到那军士走远,才叹道:“皇甫兄委屈了。”
“涂司马怎会来顺锦?”皇甫云昭显出戒备之色,“是大……汪大将军派你来的?”
涂司马笑道:“咱们是站着说话,还是坐下说?”
皇甫云昭犹豫了一下,才抬手道:“请坐!”
落座之后,涂司马才道:“皇甫兄说的没错,是大将军差我前来。他让我向皇甫兄表示嘉许,说将军能够随机应变,诈降瞒过秦逍,实在是大智慧。大将军得到消息,秦逍率军撤走,为了收买将军之心,依然将顺锦留给将军,简直是愚蠢透顶。”
“司马为何说我是诈降?”皇甫云昭直视涂司马眼睛道。
涂司马皱眉道:“皇甫兄难道是真心归附秦逍?”
皇甫云昭直直看着涂司马,目光如刀。
涂司马被这锐利的眼睛盯着,到有些忐忑,尴尬笑道:“将军可别忘记,你出生辽东军,身上流淌的可是辽东军的血脉。”
皇甫云昭凝视涂司马许久,终是叹道:“大将军还认我是自家兄弟?”
“那是自然。”涂司马立刻道:“大将军对皇甫兄的器重,你心里是有数的。”
皇甫云昭苦笑道:“涂司马,不瞒你说,这些日子,我一直做噩梦,梦见大将军怪罪我投敌,将我和一家老小俱都斩首,我几乎每夜都从梦中被吓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