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9章 炼狱
澹台悬夜想过很多可能,却没有想到会是眼前这样的局面。
一瞬间,他脑中想起之前的一道情报。
听说龙锐军攻打辽阳城之时,使用了一种特别的武器,但究竟是何武器,连辽东军都没有搞清楚,澹台悬夜这边更是不知详细。
而且对于只是关注东北大局的澹台悬夜来说,攻打辽阳城使用的武器,只是一个小插曲,并不需要去细细追究,重要的是龙锐军攻破辽阳城,彻底歼灭了辽东军,秦逍成为了京都的劲敌。
这道情报甚至已经从澹台悬夜的脑海中消失,如果不是眼前出现的恐怖场景触动了他的记忆,他甚至根本不可能记起那道情报。
难道此刻出现的匪夷所思场景,就是秦逍攻打辽阳城的那件兵器造成?
那是什么兵器?
澹台悬夜幼年就开始在军中历练,大唐的各类兵器他也是了然于胸,可是在他的记忆中,却从没有此等兵器的存在。
眼睁睁看着麾下兵马宛若身在地狱,澹台悬夜想要冲上去稳住阵脚,但那一声声炸雷响起,烟雾弥漫中凄惨的嚎叫让他知道此刻冲上去,无疑是自寻死路。
他眼中显出惊恐之色,而身在地狱中的神策军将士们更是魂飞魄散。
他们在硝烟之中,看不清楚周围到底发生什么,只是听到鬼哭狼嚎的凄厉哀叫,时不时有残肢断臂飞过来,血肉模糊,这种残缺肢体,远比两军搏杀之后的尸首要恐怖得多。
恐怖的武器中心开花。
冲在最前面的队伍反倒是避开了炸雷最严重的地方,后方的队伍也同样幸免于难。
但战场上的局面,却等于是将神策军从中截断,首尾无法联系。
无数陷入猎场的神策军将士早已经是在炸雷声中肝胆俱裂,他们并不畏惧与敌人搏杀,可是现在被看不见的敌人以恐怖的手段猎杀,那种惊惧却是直接刺入到灵魂。
他们从没有遭遇过这样的局面,即使再是训练有素,这是也只想着逃出这修罗沙场。
混乱和恐惧之中,没有人能辨别方向,几乎所有人都像没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此刻在徐州军那边,许多将士也都是瞠目结舌。
他们当然也没有想到战场上会突然出现如此恐怖的变故。
眼看着炼狱般的场面,许多徐州军将士心中却是庆幸,庆幸陷入其中的不是自己。
而徐州军的将领们却已经迅速重新指挥军士们列队。
徐州军先前冲锋之际,突然陷入混乱撤退,这当然也是事先设计好的圈套。
只不过设计之时,并没有让所有的将士都清楚,只是向其中一小队军士下达了临阵回撤的军令,这对军士虽然不明白为何会有这种违反常理的军令下达,但军人在战场上只能是服从军令。
但这一小队军士突然掉头撤退的举动,不出意外的引起了整支徐州军进攻队伍的恐慌,上万人马很快就陷入混乱,尔后也都是随之溃逃。
这当然是诱敌之计。
而且大部分军士的溃退完全是真实反映,所以澹台悬夜和神策军看到的敌军溃退场面完全真实,也只有如此,才能够让澹台悬夜和手下将士以为是千载难逢的大好良机,也才能引诱神策军全线出击。
这固然是诱敌之计,却又是凶险万分。
如果无法掌控撤军的时机,火雷没有及时炸开,一旦被神策军追上,陷入混乱状态的徐州军必将是大难临头。
这一切在战前显然是经过了精心周密的布置。
此刻肝胆俱裂的神策军完全没有了战意,所有人想到的只是远离这炼狱般的战场,保住自己的性命。
冲在最前面的神策军将士虽然避开了中心开花的炸雷,但后续队伍跟不上,为数不多的兵力根本不敢继续向前杀到徐州军本阵,但此刻又无法回撤,一时间进退不得。
窦朗将是神策军领兵冲锋在前的将领之一,此刻他也是惊魂未定,一颗心沉到谷底。
可是军人的素养也让他立刻注意徐州军的动作。
他看到之前溃逃的徐州军将士已经在他们的将领指挥下,稳住了阵脚,而且徐州军阵中有传令兵正在迅速地来回传达军令,本来混乱的徐州军正在迅速重新集结列阵。
窦朗将当然明白,敌军正在准备反击。
敌军的炸雷已经让神策军死伤惨重,通常而言,一支军队如果在战场上减员超过三成,就会出现崩溃的迹象,超过四成,几乎就会崩溃,一旦超过半数,那么几乎就难以再形成战斗力。
神策军即使是精锐兵马,但战场上如果遭受到惨重的损失,同样也会出现崩溃。
炸雷阵已经让神策军出现了严重的减员,虽然一时间根本不可能统计出到底有多少死伤,但这种突如其来的减员方式,远比两军搏杀带来的减员更令将士们恐惧。
窦朗将很清楚,即使以这样的方式只减员一成,也足够震慑神策军的将士,让将士们陷入刻骨的恐惧继而崩溃。
而且从场面上来看,神策军发起攻击的三路兵马都遭到炸雷阵的打击,全军减员的数量绝不可能只达到一成。
此刻双方的士气已经是彻底改变。
之前士气饱满的神策军在炸雷的震慑下,从上到下都已经陷入刻骨的恐惧中,士气已经不能已达到谷底来形容,而是彻底崩溃。
而徐州军将士目睹着神策军所遭受到的重创,自然是士气大振。
徐州军一旦发起反攻,对已经陷入极度混乱和恐慌之中的神策军来说,将是大祸临头。
虽然窦朗将知道形势凶险,但此刻如果坐以待毙,迎来的只能是灭顶之灾。
他也顾不得后方的兵马,大声叫喝声中,却是想要将前队的军士们集合起来重新列队,即使无法阻挡敌军的反攻,但能够组成一道屏障,阻敌一时,也可以为后方的兵马争取撤退的时间。
可实现如惊恐之中的将士们,一时间想要重新组织成一道防线,难度实在太多。
眼见得徐州军那边的队列渐渐成型,窦朗将焦急无比,甚至下马亲自拉扯军士,呵斥将士们握紧兵器准备迎敌。
何太极的右翼骑兵损失惨重。
炸雷声已经不似方才那般连续不绝,渐渐停下来,但空气中弥漫的硝烟让他根本无法观察周围的情况。
他的战马已经倒在血泊之中。
方才他从马背上被炸雷的气劲冲击抛下马,脑袋嗡嗡直响,好一阵子才缓过来,但他那匹战马的腹部却已经受重伤,肠开肚破,内脏已经流出,战马倒在血泊中,一时间没有死透,只是在挣扎,但肯定是活不久,场面惊悚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