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季仰真的问题并没有多么难回答,可是他却没能从任檀舟口中得到答案。
或许是任檀舟认为没有回答的必要,他拿出车上的平板正打算先处理一些白天没有看完的文件,但季仰真却不想掀过这篇,从他手里将平板抢走扔到车座后面。
看起来是很幼稚的行为,但季仰真却没有察觉,任檀舟也习惯了。
季仰真重新将那盒抑制剂打开,递到任檀舟眼前,对他说既然你不愿意带止咬器,那就把抑制剂给打了吧,不然就等于什么防护措施都没有,那样没有人敢跟你待在一起了。
先前按下的挡板并没有再升起来,周秘书就算是努力忽略后面的交谈声,也没办法真的做到充耳不闻。
有关老板的八卦,想听是真的,不敢听也是真的。
他敢说车上最煎熬的人其实是他这个苦命的打工人。
任檀舟知道季仰真在担心什么,也不想再跟他就这么僵持下去。于是在他的注视之下,掰开安瓿瓶,用注射器提取溶液,手法娴熟地给自己扎了一针。
下了高架桥后,两边的路灯也暗了下来,车子拐入弯道,两边的绿化覆盖面积也逐渐扩开,路上车辆零星,司机将油门踩到底一路疾驰。
很快就到了家门口,别墅内灯火通明,但季仰真进了门才发现,不单单是文湘,家里所有的佣人包括一直照顾他们起居的方姨都被迁走了。
那些佣人跟季仰真一样都是不会被信息素影响的Beta,如果他们都需要回避,那季仰真理应也应该跟着离开才对。
正当他深思熟虑了一番,想要等任檀舟泡完澡出来再跟他提这件事的时候,却发现任檀舟连头发也没有擦,水滴顺着精致的面部走势往下淌。
Alpha脸色潮红,比季仰真发烧那天的状态还要再怪异一些。
大约是嫌浴室里太闷,他出来之后坐到窗边,将窗户打开透进来一些冷气,然后有条不紊地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在季仰真的追问之下他才说,这只是抑制剂注射的副作用,并不会持续很久。
季仰真这才知道当时在车上任檀舟为什么不愿意打递到他手边的抑制剂。这副作用带来的不适感,也只有任檀舟能体验到,季仰真虽然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感觉,但他也能才到应该不止是像他现在看到的这样。
记得以前念书的时候,高三最后一届运动会,三千米没有人愿意报名,季仰真作为班长交不了差,最后磨着任檀舟去填坑。
正式比赛的那天,任檀舟因为耐力不错,最后反超了之前一直领跑的第一名,但却在即将过线之际,被落后他整圈的人绊了一脚。
他摔倒后又立刻爬起来跑过终点,当时季仰真还以为他没事,直到下了领奖台之后,才发现他的身上好几处都擦破了,小腿连着脚踝肿了一片。
任檀舟本身就比寻常人要更能忍受疼痛。
季仰真愧疚地不敢出声,他想到自己生病那天任檀舟是如何照顾自己的,就更坐立难安了。
他有些别扭地问道:“要不要我帮你擦......”
说到一半季仰真就尴尬的脸都红了。
擦头发有什么好忙帮的?
不就是用干毛巾随便撸几下吗,又不费事。
任檀舟偏过脸略带疑问地看了他一眼。
季仰真视线乱飞,“那你要不要喝水?我每次洗到一半就渴死了。”
没等任檀舟回复,他就急匆匆的下楼去倒了杯水上来,催着任檀舟喝下去。
季仰真哪里会照顾人,笨手笨脚的将水杯凑到任檀舟嘴边,还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脚。
季仰真紧张兮兮地看着任檀舟,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Alpha心脏就不跳了。
他心里虽然觉得自己确实犯了点小错,却又忍不住推卸责任道:“其实这件事也不能都怪我吧?你自己那么有主意,不能打就不打啊,你也没跟我说有这么个情况,我要是知道......”
任檀舟听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也有数了。
“我没怪你。”
“副作用不会持续太久,睡一觉差不多就好了,总体来说这支抑制剂还是利大于弊。”任檀舟低声解释道:“我不想打是因为......”
之前那次就没注射,也熬过来了。
“因为什么?”季仰真问。
任檀舟让他下去再倒杯水上来,生硬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晚上睡觉的时候,季仰真又不死心地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反正现在整栋别墅都被任檀舟的信息素覆盖了,那自己回房间睡也没什么区别。
任檀舟已经躺下,听季仰真这么说,他翻了个身,捂住心脏的位置,不高不低地哼了声。
“怎么了?”季仰真也不能装作没有听见,好在他脑子灵光,连忙凑近道:“又疼了是不是?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我这就走。”
季仰真伸手去捡自己的枕头,却被任檀舟拽住了一截衣袖。
真丝睡衣太滑了,这么一拽领口也跟着往右下方偏移,露出纤细平直的锁骨。
没等季仰真因为疑似走光而大呼小叫,任檀舟当即就松开了手。
“你没有打扰我。”
任檀舟几乎从没有这样低的姿态,他目光移向别处,“我疼得睡不着。”
季仰真皱着眉整理好自己的睡衣,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竟然真的心软答应留下来陪他。
连中间那只划分界限的枕头都没有出场,他们的被子紧紧挨在一起。
任檀舟很想跟季仰真聊些什么,可是不管他说什么,季仰真都能一句话结束当下的话题,并劝他早点休息。
易感期的Alpha并不应该有多么旺盛的分享欲,想跟季仰真聊天也只是任檀舟的个人行为。
可惜季仰真太困了。
到后面季仰真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怨声载道地说等这段时间过了,让任檀舟赶紧找个Omega谈恋爱,实在找不到喜欢的,就让家里给他安排相亲也行。
季仰真还以为他说这话,任檀舟一定会要反驳他,但他哈欠连天地等了一阵子,也没有听到任檀舟的声音。
不是要聊天吗。
季仰真扭头朝右边看过去,发现任檀舟正睁着眼睛看天花板,纤薄的凌厉感化作云烟荡然无存,只剩下宛如踩在玻璃栈道上的失重和忧虑。
在想什么呢。
是不是自己说得话让他多想了。
季仰真又看了他几眼,忽然觉得任檀舟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
他们在一起生活也好些年,肯定不单只有片面的情感,正面负面的爱恨纷杂交织着剥离不开,更没办法去指摘对错。
谁也不是完美无缺的人。
季仰真曾一度想要离开任檀舟,再也不受对方刻薄严厉的管束,那不过是因为他们之间因为意外而产生了不和调和的矛盾纠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