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调理的怎么样了

自朝霞殿中归来的一路, 秦葶觉着心里说不出的踏实,就好似与皇后成了一条绳上的蚂蚱绑在一起,她总会有法子帮自己神不知鬼不觉的逃出去。

今日过的格外安宁, 何呈奕一直在华宵殿中,难得到了深夜也没回寝殿。

过了子时,何呈奕是被人架着回来的, 才一进屋,便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才近一步,熏的人头疼。

几个小太监将他好生放倒在床榻上,又换衣袍又取温帕子,忙的井然有序, 秦葶站于一侧,不知发生了何事。

齐林便朝她招了招手, “秦葶, 皇上这几日不痛快,你小心着点儿。”

他好心提醒道。

这话说的越发好笑,好似何呈奕哪日痛快过似的,不免小声多问一嘴, “他怎么了?”

齐林一抿唇,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只轻摇头, 本没打算告诉她, “旁的就别问了,总之小心着点, 别出什么乱子就好。”

“好, 我记下了。”秦葶点头。

关于何呈奕的事, 秦葶已然无心去想,这种动辄掉脑袋丢命的日子,反正她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眼下心心念念的便是何日离开这鬼地方。

小太监们手脚麻利,将何呈奕的衣袍换下,又给他擦洗好,整个人摆于床榻之后,而后默然退出。

内室中又仅剩下她与何呈奕两个人。

也不知这人灌了多少酒,才回来不久,满室皆是酒气,熏的秦葶都快醉了,行至窗前,将窗子打开一条缝隙,脸凑上去透了口气,而后又将香炉中撒了些静安香,燃了除酒气,这才堪堪压下。

人醉成这样,秦葶可不想与他同榻,于是沿着床榻将锦被扯出来一床,拿到窗下罗汉榻上,想着就此睡上一夜便算是了。

哪知这人素日安静话少,可喝多时嘴里囫囵着讲个没完,三个字两个字的往外蹦着,音量不大却格外扰人。

秦葶才躺下,又不得不坐起身来,穿鞋下地行至榻边,想听听他到底在说些什么胡话,哪知才到了榻边,那人便似有感,嘴巴闭的严紧,而后翻了个身,睡过去了。

......

长夜未眠,此刻还未睡下的不光是秦葶,还有宫外的冷长清。

冷府里的后花园霜雪花的无影无踪,早已没了冬日时的松间鹿影,唯有若隐若现光火下的水渍,还有一抹清冷的月光。

自斟自饮,坐于亭下石桌上,一杯接一杯饮着,远远听着若有似无的叹声。

于朦胧醉意中丝毫未觉身后有人影越行越近,待听到脚步声时,人已经走到了近前,他余光看到有人影闪动,侧过头去,竟是小双。

“是你啊,这么晚还不睡。”他看清来人,轻笑一声回过头,再饮一杯。

小双抿着嘴,略带犹豫的将手里的披风盖在冷长清的肩背上。

在这里吹冷风吹的有些麻木的人肩上一盖披风,便觉着立即有暖意袭来,他轻言道谢:“多谢你啊,小双。”

“都这个时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喝酒,是有心事吗?”小双也不走,就势坐了下来。

“我能有什么心事,”这酒喝的他有些上头,他轻拍额角,指尖儿传来的冰凉能让他稍稍清醒一些,“我只是担心陛下。”

一听又是事关宫里那位,小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儿,眼前这位位高权重的冷长清冷大人,好似整日就惦记两件事,一件是朝政,另外就是何呈奕相关。

“那位是九五至尊的皇上,无论想要什么只需勾勾手指便能得到,哪里用得着你担心,你何不多关心关心自己的事?”

若是往常,有人敢在背后这般非议皇上,冷长清定要生怒挂脸,可今时不同往日,小双说出这番话,他便一笑置之也算罢。

见他又往口中送了一杯,小双也忍不住伸手取过酒壶,四下无空杯,她便拿了一只装着果脯的小碗,将里头的东西倒到另一只碟子里,而后满上小半碗,也一口灌下去。

这一口呛的她不轻,倒不想着这酒竟是这般烈性的,她拍着心口直咳嗽,眼红鼻子红。

冷长清更是被她吓的不轻,伸过后为她轻拍背脊,“你这是做什么?”

口中的辛辣苦味仍没消去,小双吃了一片果脯才勉强压下,吸着唇道:“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你喝便想喝,想着我将它们都喝了,你就不用喝了。”

闻言冷长清笑笑,反而不知该如何去说她。

“对了,你还没说呢,你担心陛下做什么?是宫里出什么事了吗?”她直起身子,“是不是秦葶有事了?”

冷长清的手自她背脊上拿下,端正坐好后才摇摇头,“秦葶应当暂时不会有事,只是近日着实不是好日子,待过了这个月,想来便好了。”

“到底什么事啊?”看他一脸神秘,小双不依不舍地问。

“罢了,时辰也不早了,这酒我也不喝了,回去歇息吧。”冷长清自是不肯说,他自桌案前起身,朝小双招招手。

小双顺势站起,随着他下步凉亭。

冷长清在前,她在后,此刻园中安静,唯有清冷的月光和二人的脚步声。

自背面看,冷长清远要比正面年轻的多,小双小步快跟上去,抬手比着自己的身高,相量之下,应是正好能到他的耳朵。

“对了。”前面的人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毫无预兆的扭过身来,小双来不及撒住步子,更没来得及放下比量的手,他一回身,小双正以那般怪异的动作停在那。

以奇怪的目光上下一打量,“你这是干什么?不会是要在背后偷袭我?”

难得,冷长清也会说笑话了。

小双有些尴尬的笑笑,将手拿下来,轻轻摸了摸鼻尖儿笑笑,“没有,我就是看看我到底长了多高了。”

“你都多大了,还能长个子不成?”冷长清又笑笑。

“我十九了。”小双立即回道。

“看不出来,还以为你才刚及笄,”他眉眼温和,自里头透出清透的笑意来,而后双手背在身后,望天感叹,“ᴶˢᴳᴮᴮ年轻还真是好。”

这个角度,小双抬眼望着他的下巴,不禁好奇,“你十九岁时,是什么模样?”

这倒是将人问的愣住了,冷长清望天的目光显然一窒,似当真认真的思索了一番,而后半是回忆半是猜想道:“我十九岁时.....太遥远了,已经过去许久了。”

十九岁时,冷长清还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穷书生,寒窗苦读,满心抱负。

现在若真的回忆起来,他似还能听到当年所居破屋烂舍时,院栏里养的鸡鸭啼嚷之声,还有畜栏中偶尔会传来的牛粪味儿。

那便是伴随着他年少时最深刻的记忆。

“若是让你回到十九岁时,你还乐意吗?”小双自秦葶口中听过关于冷长清的过往,他并非世家子,也是凭着自己的本事一点一点爬上这个位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