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婚事
远在书房的二人此刻还不知老夫人那头正为他们盘算着婚事。
难得偷得半日闲, 徐琰行坐在桌案边看书,秦葶就在他对面不远处搬了一张桌子练字。
徐琰行吃准了她将留在书房里,老太太那边便不会再来寻她。
此刻书房里仅有两个人, 安静的针落可闻,偶尔传来徐琰行翻书之声,那头秦葶更是安静, 每每徐琰行抬眸瞧她,她便一直低头在那里练字,不曾溜过神。
别过书页他时而偷瞄对面人两眼,此刻秦葶也恰巧抬眼瞧他,好巧不巧,二人对视起来, 秦葶自然一笑,随而又低下头去。
她这一笑, 反而是徐琰行不自在了。
那一双鹿似清灵的双眸一下子击在他的心上, 不得不说,秦葶那一双眼长的确实漂亮,圆圆的,笑起来眼底卧蚕饱满隆起, 明明不带勾人的妖娆, 却总能让人一见难忘。
每个字她写的都尤其认真,自外面归来, 徐琰行又教了她五个字, 秦葶一笔一划写的缓慢而清楚,实则他不知, 秦葶也从来没活的这般自在安宁过。
不必忙于糊口, 不用担心随时有人会来掐着她的脖子要她性命。
她只需哄好老夫人, 闲时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享受孤静。
秦葶头一次知道,人原来当真可以享受时光的。
夜来时,屋里渐暗下来,徐琰行亲自为她燃了灯,搁到桌案上,眼前明光一片,暖黄的烛光照在她的脸上,秦葶冲他微微一笑,“多谢。”
“写了一下午了,歇歇吧。”徐琰行有意忽略那抹或可乱心神的笑,将目光从她脸上挪开,投在她练字的纸上,虽仍难看的下不去眼,却进步飞快。
闻言秦葶这才将笔搁下,稍活动了酸疼的手指,“这一写便是一下午,时间当真过的快。”
“少爷,表姑娘,老夫人让你们去前堂用晚饭了。”——门外有小厮前来说道。
徐琰行应了一声。
随而朝秦葶道:“走吧,别让祖母等急了。”
话落,秦葶起身,随着他一行出去。
静香于八仙桌前,远远的便见着两道影有说有笑的朝这边来,便忙又回到老夫人面前给她添水,顺便小声耳语道:“两个人来了,一起来的。”
老夫人眼睛瞧不见,且听形容便是欢喜。
随着两人的脚步声传来,便知是他们两个进了屋,净过手,齐齐落座。
“我听说,珈玉今天跳进湖里去救人了?”老太太朝着秦葶方向问道,夜里视力尤其不好,也只能瞧见个轮廓。
“是,”未等秦葶答话,徐琰行先接过话头道,“今日在杨知州家的园子里赏花,董家姑娘落水,是珈玉将人救起来的。”
“少爷,下午时董家来人登门道谢,老夫人听说你们两个在书房里读书写字,也不想打扰你们,就去接见了董家人,董家对咱们表姑娘很是感激呢。”
静春在一旁一边为老太太夹菜,一边笑道。
“不过是举手之劳。”秦葶抿嘴笑笑。
“小时候你特别怕水,倒想不到,现在倒识了水性了。”老太太说道。
说者无意,可听者有心,秦葶“做贼心虚”,稍有些风吹草动便以老太太是话中有话的试探,于是抬眼瞧向徐琰行。
只瞧徐琰行不慌不忙,只道:“孩童怕的东西大多稀奇古怪,待把自己害怕的克服了,便也就不怕了。”
老太太又笑道:“咱们珈玉啊,就是个实打实的好姑娘,本事着呢,今日出手救了董家姑娘的事,说不定明天就传遍了整个南州,到时候说不定有多少世家公子,等着见咱们珈玉一面。”
“外祖母您说笑了,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秦葶道。
“话可不能这么说,”老太太已经开始有意往婚事上引,“赏花的地方那么多人,见着那董家姑娘落水,偏就没一个人出手,还得是咱们珈玉,可见咱们珈玉人品高尚。这样的女子才是最难得,琰行,你说是不是啊?”
“那是自然。”徐琰行接话道。
果不其然,下一句老太太便又道:“我瞧着啊,咱们这整个南州城,也没哪个姑娘赶得上咱们珈玉,琰行,你瞧着,可有哪家公子配得上咱们珈玉?”
那二人在饭桌上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徐琰行且道:“祖母,珈玉才来南州不长时日,你便急着将她嫁出去了?”
“这叫什么话,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珈玉的婚事,到时候我得亲自给她挑选,挑个最好的。”
.......
这一顿饭下来,老太太始终围着婚事说事,虽没明面上谈说,但桌上另两人都知道,老太太这是试图给两个人拉线。
秦葶自是不敢随意搭话,徐琰行更是新知肚明,自打老太太许久前给珈玉去信,让她来南州,便是有意将珈玉许给他,只是无人料想,珈玉病在来南州的路上,换来了个秦葶。
一顿吃好,老太太命人将秦葶送回房去,只留下徐琰行在屋里说话。
今日菜多了几样,吃的有些腻,老太太命人给徐琰行上了清茶。
说起来,自打徐琰行当上了南州知府,祖孙二人也许久不曾好好说说话了。
今日也是难得。
“琰行啊,过了这个年,你便二十四了吧?”老太太手握茶盏,轻启盏盖也不急着喝。
“祖母好记性,是二十四了。”徐琰行回道。
“年岁当真不小了,自你母亲去后,又逢你爹被先帝自京中贬回,咱们徐府也着实萧条过一阵子,一来二去,你这婚事就耽误下了。不过好在现在咱们徐府时来运转,你爹又被调回京中为官,看样子颇受当今皇帝器重,你满腹才华,来日也是前途无量啊。”
“祖母年岁大了,咱们徐府里整日也怪冷清的,你若什么时候成了家,祖母生个重孙子重孙女,祖母便开心了。”
这番话自是徐琰行的意料之中,他轻浅笑笑,“祖母,孙儿想着先立业再成家不迟。”
“哎,”老太太不以为然,“总是说先立业再成家,可你现在年纪轻轻就做上了南州知府,这不算立业ᴶˢᴳᴮᴮ?当年与你同窗一起玩的那几个,孩子都能上私塾了,你还这么孤家寡人的。”
“其实也不怪你,咱们这南州城,有家世的女子,模样差些,模样好的,家世又逊色,总没个两全其美的。不过话说回来,珈玉来这也有些日子了,我瞧着,你们两个相处的不错,珈玉这孩子我也喜欢,都是知根知底的,倒不如咱们亲上加亲,你便娶了珈玉,这不正好吗。”
老太太终于忍不住说出了心里话。
多年前便糊上的一层窗纸,此刻才终被捅破,在场无一人意外,包括徐琰行。
按理说,他与梁珈玉的婚事也是水到渠成,可谁又知,此珈玉非彼珈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