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陪着小少爷走下去
郁阳摇了摇头，“不知道。”
反正在江辽，在f国，没有这种东西。
池越渊似乎笑了声，拉着他的手变得更紧，“跟我来。”
他们穿着凉拖，走在漆黑一片的海边，咸味越来越近。
郁阳隐隐感觉，池越渊在带着他往海里面走。
他有些不安，可随即握着他的那只手就安慰般地紧了一些，似乎在说：即便一起沉在大海里，也不会放开。
郁阳呼出口气，脚趾上突然迎来一片湿润的凉意。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可接下来，眼前的景象却让他呆住了。
宛如梦幻的蓝色跃在他的脚面，随着波动，整篇海域由近到远慢慢亮了起来，像是满天蓝色的星辰坠入了海里，藏在了他的脚下。
“这是……”少年突然不再害怕，松开池越渊的手，弯下身子捧起些水来。
幽幽蓝光亮起又熄灭。
池越渊看着他的动作，不自觉地勾着唇，“这片海里，有很多浮游生物，他们体内的荧光素在和氧气接触的时候，就会产生蓝色的光芒。”
像是大海的眼泪。
郁阳不懂生物学，但光芒映照下的池越渊，却显得那么温柔。
温柔到，让他心里有些错乱。
男人问道：“小少爷，喜欢这里吗？”
微微蓝光映着少年的面容。
郁阳点头，“嗯。”
“那……”男人忽地走进了些，在少年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原谅我，好不好？”
原谅……
郁阳不自觉地撇开视线，他最讨厌的就是欺骗，也一直觉得，骗人的人，是不值得原谅的。
可在池越渊为了救他，毫不犹豫地和那群混混交换时……他就开始犹豫了。
池越渊眼底闪过失落，可下一秒，郁阳却道：
“不原谅又能怎样？”
林叔也不会回来，他被郁家抛弃的事实也不会改变。
起码阿渊不会伤害他。
池越渊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幻听了，他拉着郁阳的手，透过蓝色的光芒望着那双眼睛。
恰在此时，一抹亮光突然攀上高空，在一片星空下绽开，蓝紫色的烟花在海面盛放。紧接着又是一朵，不间断地在空中响起，照亮了海边。
郁阳被吓了一跳，等意识到这些都是男人安排的时候——
他们周围突然亮了起来，沙滩上不知什么时候摆了很多暖黄色的灯，沿着他们走过的路亮了，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摆了很多金属编织而成的装饰，中间围着一个一人高的蛋糕。
一切的一切，就那么突然地呈现在他眼前。
各色光线交汇中，郁阳看见眼前的男人朝他单膝跪了下来。
池越渊视线充满柔和，“小少爷，之前你说过，喜欢简单浪漫，喜欢海边。”
“这是我为你买下的岛。”
郁阳微怔，这里……是池越渊买下来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对池越渊一无所知。
男人拉过他的手，薄唇轻贴在他的手背上。
“我曾经说过，我喜欢的人漂亮、善良。”
少年意识到了什么，脸色微红。
紧接着，他听男人道：“那个人，却从来不知道，我喜欢的，就是他自己。”
池越渊仰视着他，像是顺从的男仆、忠诚的侍卫、浪漫的爱人。
他郑重而又缓慢地道：“宝贝。”
郁阳感觉心要化了。
池越渊又道：“和我在一起，我会守护你、爱护你，让你拥有幸福。”
温柔的男人，情话最为动人。
郁阳被握着的手像是着火了一样滚烫，连带着烧到了心脏。
他不是没被人表白过，在f国时，有很多人会这样直白地说喜欢他。
可为什么，看见池越渊，心跳却这么乱。
明明那是一个怪物，明明那是一个欺负了他很久的男人。
可他身上的魅力，却总是让人沉沦，每一次相拥，都像是悄无声息钻进他灵魂的毒药，等他发现，却早已入骨，难斥难分。
郁阳想答应，可话到嘴边，又犹豫了。
如果池越渊又是在骗他呢？如果他跟着池越渊回到别墅，再也出不来了怎么办？
他喜欢池越渊，但他必须要确认，男人的目的是否单纯。
少年抽回了手，“我还需要考虑。”
他苦涩地笑了，“我不敢盲目地去相信谁了。”
池越渊的心脏随着少年抽回手的动作一痛。
回想起自己对郁阳做过的事，以及两人之间难以忽略的人命，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如果世界上有后悔药就好了。
郁阳捂着自己跳个不停的胸口，转过身去背对着池越渊，“阿渊，冷静些吧。”
少年说着，想要离池越渊远些。
可男人却突然拽住了他的手腕。
池越渊攥了攥拳，认真道：“既然你不肯相信我。”
“那我，就追求到你相信我为止。”
郁阳身形一颤，没有说话，甩开池越渊走远了。
小唐和其他工作人员原本在远处看着两人。
见池越渊和郁阳拉了拉手，连个亲吻都没有就散了，整个人都惊呆了。
小助理摇摇头，不可思议道：“这世界上，还有池越渊搞不定的人！”
郁阳和池越渊身上都有伤，海边之旅不欢而散，他们第二天就坐着直升机回了江辽。
江辽的别墅，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变化。
变的是郁阳。
少年从未想过，有一天他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会有那么强烈的陌生感。
之前别墅里很热闹，郁阳虽然不喜欢男仆们偷懒，却很喜欢听他们私下聊天，窃窃私语，别墅里太空荡了，有人说话，才有人气。
可现在，男仆们都不见了，也没有那个负手而立，催促男仆干活的林总管。
郁阳顺着客厅走了一圈，每经过一处，就能出现幻觉，看见林叔的影子。
“小少爷，生日快乐……我年纪大了，不适合弄这些。”
“小少爷，这是给您的成年礼物，林叔啊特意买的好钢笔。”
“小少爷，我不能白发人看黑发人，我就是你的家人。”
“别哭，人年纪大了就是这样，临终前看到小少爷关心我的模样，就很满足。”
老人说话时的样子像是幻灯片一样在脑海闪过。
郁阳不知不觉，眼泪就流了下来。
他想林叔了。
池越渊走在郁阳身后，瞥见少年抬手抹眼泪的动作，轻轻叹了口气。
他让小唐去附近超市买了些食材，在少年不注意的时候，撸起袖子进了厨房。
他会替林叔，陪着郁阳一起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