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喜欢,很脏吗?
在看到左梅英女士那一刻,夏归楚第一个念头是赶紧关门,让他妈眼不见心不烦,可或许是经过昨晚的以心传心,他也生出一点妄念,妄想自己也许也能和妈妈传一传心。
“妈,”夏归楚露出笑脸,“早啊。”
左梅英无视他拙劣的开场白,语气尖锐得像个抓奸的正宫:“你怎么在这?”
夏归楚张口正要胡诌,就被身后走来的曹南宗打断:“我让他来的。”他与夏归楚并肩站在一处,垂下的指尖还沾着多余的粉底液。
所有人的视线都同时落在曹南宗身上,每个人表情都是惊异的,曹南宗眨眨眼,对众人的惊讶感到不解,他诚恳地请教左梅英:“左姨,不可以吗?”
如此理直气壮却又平淡如水,听得夏归楚不合时宜地想笑,他偷偷把手背到身后,勾住曹南宗的手指,曹南宗的手立刻缠紧他的手,沾了夏归楚一手的粉底液。
“哈哈哈就是嘛,南哥找夏老师谈工作,再正常不过啦。”小柯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反应很快地给曹南宗打配合。
原本他找上门是为了确认曹南宗不回信息的状况,没想到眼前这个女士比自己还早到,在门口徘徊不去,也不知道想干什么。小柯警惕地上前询问,这位女士竟直言自己认识曹南宗。
小柯知道,这里是戈兰,曹南宗的老家,这种小地方上街买个菜都能一路和熟人打招呼,他不敢擅自决定,就想叫开门问清楚,没想到对方竟是夏归楚的母亲,老板的前岳母?!
眼下这种一看就很麻烦的局面,小柯当机立断,发挥成熟助理的作用,一把抓住门把手,一边说“那二位慢慢谈”,一边想顺势带上门,隔开左梅英和两个祖宗,谁知半路杀出程咬金,女人的手掌啪的一声拍在门上,另一只手指向曹南宗颈侧,一声怒喝:“那是什么?”
那是曹南宗刚刚情急之下,用粉底液盖过的吻痕,几乎倒了大半瓶下去,可惜痕迹颜色过于艳丽,光用粉底并不能完全掩饰嚣张的紫红,反而因为手法仓促粗糙,让那块皮肉越发显得与众不同。
其实活到这把年纪,左梅英什么没见过?她不会不知道那是欢爱的痕迹,却还在自欺欺人地自言自语:“你们……不是离婚了吗?这算什么?”
左梅英迷惑又焦躁的目光在曹南宗和夏归楚之间来回游荡,最后像是终于发现问题所在,盯准夏归楚冷笑:“是你,你又勾引他?”
这话夏归楚不好接,如果说表达喜欢和爱欲是一种勾引的话,那他昨夜确实这么做了。
反正在他妈看来,他从小骨头轻,给点颜色就轻狂,满口跑火车,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书不好好读,就知道缠着客人玩相机,15岁就搂着Omega亲嘴,做月影也不安分当个工具,还妄想和月君相爱结婚,毁人修行。
放以前的修行故事里,夏归楚活脱脱就是该下地狱万箭穿心的妖魔,他从何辩解?
“你说是就是吧,”夏归楚懒得反驳,勾唇一笑,“离了也可以复……”
话音未落,熟悉的耳光扇到夏归楚脸上,打得他半边面颊顷刻红肿,耳鸣嗡嗡,他却还分神地想,他妈的耳光还是这么气势如虹,一巴掌能打出猎猎拳风。
这个耳光太快,曹南宗来不及阻挡,等看清夏归楚脸上的掌印,他也跟吃了一耳光似的疼得脸色发白,当即将夏归楚护在怀里,凛然道:“左姨,是持明的法义教你打人吗?”
左梅英一怔,旋即强压怒火道:“您别掺和,这是我和他的家事。”
她早该料到,夏归楚这兔崽子能有什么招,还不是和从前一样惑人心智,躲在月君背后?当初送他去灵修班是为了修身养性,回来后夏归楚还真的变好了些,常常跟着她一起烧香诵经打坐,还问她月君很多事,一副向上的模样,哪里想到他那时就对月君心怀不轨。
后来月君成年,教里为他举办盛大的成年礼,夏归楚却拐跑月君,还在神塔上分化发情,逼得月君出手给他解决,令左梅英一度在教内羞耻得抬不起头来,不知捐了多少香油钱赎罪。
“我怎么会生出你这种恶心的祸害,”左梅英抖着手,一双红通痛的锐目布满嫌恶,“夏归楚,你和你那个垃圾爹一样,看到Alpha就屁股痒,这些我不管,可你招惹哪个Alpha不好,非要回来招惹他,你也不嫌自己脏?”
夏归楚脸色顿时一片惨然,曹南宗忙捧住他的脸,附耳轻声说:“不要听。”
“我就是喜欢他不行吗?”夏归楚垂下眼帘喃喃低语,眼圈渐渐氤氲出水雾,“喜欢,很脏吗?”
夏归楚吸吸鼻子,把水汽从眼里逼退,他轻轻推开曹南宗,眼神示意对方不要管,再抬头面对母亲那张悲愤的脸,尽力平静地说:“妈,你看清楚,我不是夏维森。”
儿子大多像妈,夏归楚眉弓挺,眼窝深,五官精致又不失大气,笑起来时尤为灵动俊朗,这些都是源自左梅英自己的面庞气质,连脾气夏归楚都继承了七八成。
夏归楚记得小的时候,他和左梅英也曾和其他母子那样亲密无间。
那时候他才上小学,民宿还很小,什么事都要妈妈亲历亲为,夏归楚没人陪玩,就端着跳棋的棋盘,跟在她身后,喋喋不休地求她跟自己下一盘。
左梅英没空理他,手臂一晃,棋盘就被扫到地上,一盒透明七彩棋子洒了出去,大珠小珠弹满地板。夏归楚也不哭闹,一个一个把它们捡回来,举起其中一个金红的跳棋悬在眼球上,对着阳光照来照去,说:“妈妈你看,好美啊。”
被阳光筛过的金红光,像锦鲤落在小孩天真的脸上游,左梅英刮刮夏归楚的鼻子,笑他这样也能自己玩起来,终于坐下来和他下了一盘棋。
有一天,他们也是下跳棋,左梅英又赢了,一贯好胜心强的夏归楚却没有再来一盘,只是注视着这些波光湛湛的棋子,告诉左梅英,他刚才看见久未露面的夏维森和一个男性Alpha走进一家旅社,左梅英并没有什么反应,她说那是父亲一起做生意的朋友,笑夏归楚少见多怪。
后来夏归楚才知道,左梅英早就知道父亲出轨的事,他当着母亲的面,猝然撕开生活的假面,对她来说是难以承受的,所以她潦草地敷衍,让他把这个秘密吞进肚子里,仿佛假装不存在就真的不存在。
以为这事就这么结束,不料夏维森竟然带着他那个一起做生意的“朋友”住进家里的民宿,左梅英竟然没有反对,整件事似乎只有夏归楚介意,而他的介意无人在意。
好在那时候他大半时间住在圣坛,他不想回家,家里太脏了。
听到夏归楚提起夏维森,左梅英越发怒不可遏,脸气得通红:“你和夏维森有什么区别?满嘴喜欢、真爱的借口,不过是欲求不满,随便泄欲,你有什么资格喜欢月君?月君是你这样的人能私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