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并非良配

过呼吸不该昏迷这么长时间——夏归楚的意识逐渐回笼,空茫的大脑里徘徊的第一件事是这个。

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熟悉的脸。

“丁洵。”

夏归楚从床上坐起来,冷冷瞥向床边的Alpha,只是因为身体虚弱,冷的程度比较有限。

“你都不叫我师兄了……”丁洵惋惜地说,“也对,不接电话不回短信,拉黑我各种联系方式,这样的人,不绝情才奇怪。”

夏归楚嗤笑道:“是你说要恩断义绝,我不过是照你的意思来。”

丁洵没所谓地点了点头,好像认同了他的说法,又问夏归楚身体感觉怎么样。

夏归楚不清楚他打的什么主意,只好心怀警惕,走一步算一步,跳下床活动了一下筋骨,没什么阻碍,只是全身上下有种不在状态的疲惫感,好像经过漫长的跋涉,力气所剩无几。

再试了一下,信息素也释放不出,夏归楚心知肚明,这当然不是什么好状态,但丁洵也没绑住他,贸然发难没理由,何况此刻房间里只有他和丁洵,自己气力不足,又失去了Alpha的信息压制,真要和丁洵硬碰硬,吃亏的只能是自己。

胜算太低,夏归楚只能静观其变,说不定还得表演顺从屈服,想到这点,他有点犯恶心。

“你给我打了什么药?”哪怕心里思绪万千,夏归楚仍保持语气平淡,这大概算和曹南宗待久了,学到的一点养气的技巧,他现在得积蓄力量,不能浪费在生闲气上。

丁洵似乎有点意外他的冷静,看了他片刻,说:“没什么,抑制剂而已,过呼吸叠加易感期,太容易激动伤身了,打了针,你会好过很多,副作用是没什么力气。”他顿了顿,忽然自嘲一笑:“你总不会希望我‘帮’你度过吧。”

他坦荡地一切都摊开说,倒让夏归楚弄不明白了。夏归楚本以为自己是被丁洵软禁了,可现在看来他似乎是真的只是好心捡人。

看出夏归楚的疑惑,丁洵不紧不慢地解释:“自从你拉黑我,我心情不好,工作也停了,干脆给自己放了个假,来戈兰这边散心。这里是你的故乡,我想走完这里,也许我的执念就放下了。没想到这么巧,会再遇见你。”丁洵长叹一口气,“可见缘分未尽,哪怕‘恩断义绝’,也总会有相见的时候,就像你和曹南宗,就像你和我。”

夏归楚哂笑道:“我都不知道师兄原来这么多愁善感呢,我前几天还和小灵说,就是我们工作室的石灵,破镜重圆这种事,是因人而异的。”

“终于肯叫我师兄了?”丁洵忽然欺近,手掐住夏归楚的下巴,细细地摩挲,“我还以为再也听不到了。”

夏归楚没有像以前那样挣开他,只是讲:“不管怎么说,你救了我,总该谢谢。”

丁洵很浅地笑了一下:“你的脾气倒是变好了一点。刚才我还担心,你一醒来,会不会当头给我一拳。”

“这话应该是我说吧。”夏归楚也笑了一下。

二人年前决裂的那场架,吵得太凶,夏归楚不是很想回忆那些,当时他是有点借题发挥,想赶紧摆脱丁洵的意思,攻击性只会比平时更高,现在过了那个阶段,也觉得自己有些话可能说得太重。

毕竟这么多年,丁洵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如果说当年辩论赛丁洵从中作梗,着实可恨,这些年来,他又鞍前马后为工作室做了这么多,功过相抵吗?夏归楚觉得不能。

落脚的这个房子条件不怎么样,设施老旧,采光很差,有窗户,但是封死了,空气里弥漫着古老的霉味,泛黄的立式空调看似在出气,仍然感觉不到几分冷意。

有些热,夏归楚感觉这里比戈兰热多了。

他想把空调开大一些,才走几步,丁洵就叫住他:“一秒也不想和我待一起?”

夏归楚没解释自己想干什么,直截了当反问道:“腿长在我身上,我不能走?”

“当然可以,归楚,我并没有软禁你,你别紧张,”丁洵笑笑,并不着急,也不拦着他,“只不过,我把你从河滩捡回来之前,不小心听见一些那个乔秘书说的话,他说你和曹南宗是假结婚……”

“不是!”

突然响起的暴喝,击碎了房间虚伪的平和。

夏归楚张着嘴,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那是他发出的声音。

暴烈的否定,是下意识的期待和掩饰,期待那段婚姻不是假的,掩饰自己的难堪。夏归楚颓然意识到,自己昏迷了一遭,撇开了那些烦人的问题,可醒过来后,一切照旧,问题不会自己消失,他还是得理清这件事。

夏归楚不走了,他靠着墙滑了下来,蹲坐在墙边,把头埋进交叠的胳膊里,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也不敢想,曹南宗是抱着怎样的心情给他演了那么大的一出戏。

演到重逢后,都没有再提。

或许要怪那天他不合时宜地过呼吸,太不吉利了,如果他安安稳稳地走进市政厅,没有过呼吸就好了。

“你放心,我对你和曹南宗的过去没兴趣,归楚,我只是想告诉你,”丁洵走到夏归楚跟前,也蹲了下来,循循善诱地提出诱人的建议,“在我这里,你可以暂且不管那些糟心事,不用逼自己去想。你想通了,随时可以走,你不想回去,也完全可以待在这里,和我一样给自己放个假。”

夏归楚抬起脸来,双眼微红,直盯着丁洵的眼睛,依然警惕:“师兄这么好心,我都不知道拿什么回报你了。那天我们吵得那么凶,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原谅我。”

丁洵的脸上闪过一线痛色,转瞬压了下去,他自嘲道:“我也以为自己会恨你,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可看到你孤零零躺在岸边,那样子……我也受不了。有些感情根本由不得我们自己,归楚,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吗?”

他说的自然是夏归楚对曹南宗也是一样,夏归楚也立刻想起了曹南宗。

“我也不想怪南宗,真的,”夏归楚也不知道是解释给丁洵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师兄,你之前说的有些话还是有道理的,你说我任性,我行我素,没人受得了我,这些我都承认,以前的我只会更差。其实我恐怕也不想和我这种人结婚吧哈哈……”

乔闻达说他不值得结婚,虽然是句屁话,但夏归楚确实就不信婚姻那一套,也讨厌被条框束缚,当初选择走进这个框框,无非是因为曹南宗。

如果曹南宗不愿意,他根本想都不会想。

他自然是比不上乔闻达,从小就学习在生活上无微不至地照顾曹南宗,他这么自我的人,学做芋泥莲花冰酪,都能把厨房变成凶杀现场,当月影比学摄影还耗脑力,圣坛的静室,家里的房间,哪儿哪儿都藏着各种小抄笔记,记录曹南宗各种琐事,用这种笨方法,艰难地担起自己的责任。